雷雨交加,犀利的闪电劈开天穹一次又一次,照亮了玄宫里进进出出一片忙碌的侍从婢女,他们个个噤若寒蝉,唯恐王后驾鹤西去。
“母后!母后!”梼杌推门而入,惊得众人更加手忙脚乱起来。梼杌风驰电掣般地就跪倒在仲容王后的床旁,轻轻捧起了她的纤手,使劲儿温暖着她。
“梼杌啊……”仲容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中看见了梼杌,“你父王呢?”
“父王……”梼杌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后的人,只见他们个个摇头示意,他只得赶忙回道,“父王在亲自督促药师们配置出可以医治母后的良药!所以母后一定要坚持啊!”
仲容笑了笑,即便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也丝毫掩盖不了仲容出众的面貌,“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怕是撑不了那个时候了……”
“母后!”
梼杌抽泣的声音被仲容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缓缓说道:“怎么……怎么也不见穷蝉和依谣……他们、他们去哪了?”
“他们都在来的路上了。”梼杌一边回应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小厮赶紧去带穷蝉和依谣,小厮身子一紧,赶忙退了出去。
颛顼在黑灯瞎火的大殿里胡乱摸索着,也丝毫没有找到《神农本草经》的下落。
“可恶!”颛顼低吼了一声,不慎却撞到了一旁的灯柱,发出了沉闷的巨响。颛顼赶忙躲到了案几底下,却始终未见有人寻声而来,才放心大着胆子又走了出来。
“这个老家伙,东西到底藏哪里去了?”颛顼不耐烦的嘀咕着,随手翻阅着炎帝藏在木匣中的书籍,就是没有颛顼急需的那一本。
颛顼内心的一股火气就直冲上来,他索性就放开了胆子将炎帝案几、书架总之能放物品的地方统统疯狂的搜索了一边,也不管东西是否要归位,更不管动静是否过大惊动了炎帝众人,他只求拿到《神农本草经》!
就在颛顼发疯踢开一个木匣之际,隔壁的石墙却忽然抖动起来,唬得颛顼立马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书架间露出了一个空隙,恰好容下了一个精致的玉盒。颛顼迫不及待地就朝暗格跑去,伸出双手就要将玉盒归为囊中之物,却不曾想,另一双枯槁饥瘦的手凭空挡下了颛顼的去路。颛顼抬眸望去,正是炎帝神农。
“软的行不通,还来硬的?”炎帝讥讽着。
颛顼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只是请你去北国,是你自己不肯!也容不得我私自来盗取《神农本草经》!”
炎帝将玉盒中的藏书取出,正是《神农本草经》。颛顼顿时双眼一亮,就伸手夺取。
奈何炎帝手一回,颛顼扑了个空。
炎帝懒懒地笑道,“若你能抢得,这本书就随你处置!”
颛顼思量了一会儿,估摸着炎帝素年来在大荒的为人,也不再多问,就嗖嗖嗖得和炎帝过起了招来。此时甚是年少的颛顼,岂是炎帝神农氏的对手?炎帝就根本没把颛顼放在眼里……
“母后!”依谣抽泣的声音和穷蝉急促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梼杌轻轻推醒了已经迷糊的仲容,轻声道:“母后,依谣和穷蝉来了!”
“母后,我们来了!”穷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在梼杌身后,紧紧牵着仲容的手。
依谣小鸟依人地轻轻趴在仲容的胸上,“母后,母后……”
仲容莞尔一笑,看见依谣可人的小脸蛋,听着穷蝉稚嫩的嗓音,竟也来了些精神,血色似乎也好了起来。“你们……都来了!好啊好啊……好久,没有这样看着你们了……”仲容强撑着要坐起来,梼杌赶忙上前扶持着,仲容亲切可掬地说道:“你们都长大了……要学着分担大哥的责任,别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了……梼杌撑着北国不容易的……你们都要乖乖的!”
依谣和穷蝉相视一眼,纷纷点着头。
仲容笑着拉过梼杌的手道:“依谣和穷蝉年幼,你凡事别计较……他、他们都是说着无心的……玄宫责任大,扛在你一个人身上,母后看着也颇为心疼……不过,梼杌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于世的原因,你的原因就是为北国的百姓负责,为你的家人负责……”
仲容说着就抬手擦拭着梼杌冰冷的脸颊,“有责任的男子汉,是不能轻易落泪的……”
梼杌一面听着,一面擦开了泪水,频频点头应和着。
“你们……兄妹三人,将来定要相扶相携,和和睦睦地……”仲容一面说着,眼皮一面打着架,梼杌撑着仲容的手臂也越发觉得酸涩和沉重起来。
“回来了!我回来了!”颛顼兴奋的声音忽然从仲容寝殿外传来,划破了这里死一般的静意。“仲容……有办法了!”
颛顼挥着手中的《神农本草经》就跑到了仲容榻前,却只看见仲容安详地阖着双眼静谧地躺在梼杌怀里。依谣和穷蝉的哭声震得人心碎。
颛顼心一冷,手一松,举世瑰宝的医术也就“哐啷”落地。
梼杌猛地放下仲容的玉体,拽过比自己高大的颛顼就狠狠说着:“你去哪了?你身为丈夫,你到底去哪了?母后临终前苦苦守望着能再见你最后一面,再听你在她耳畔说知心话,再感受一次你身心的温暖,可是你呢?你无故失踪了七天七夜,可有把重病在床的母后放在心里!你的心里,到底装的是谁?你口中喃喃自语的白陀莲又是谁?母后为你一生,可你为母后做过什么?你不配做她的丈夫,你更不配做我的父王!”
梼杌甩开颛顼,强忍着内心的恐慌就直奔进了玄宫的后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颛顼愣在原地,恍惚间,仿佛又到了那日自己亲手送别陀莲的日子,此时,他又亲手送别了另一个深爱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