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不像这个仁政之王炎帝的作风。可是,若不是这般,那炎帝这番话又有何意义?少昊扭过头去,假装沉浸在了青衫女子的翩跹之舞里,却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炎帝,暗中注意着炎帝的一举一动,甚是捉摸不透。
喜宴已接近尾声,为何还迟迟不见炎帝有所行动?少昊百思不得其解,自他得知哀苍和依谣大婚之日时,心中就已明了炎帝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日子来折磨和打击自己的。这个心思一直压在少昊心里,从喜宴开始到现在,一切平静的不像话,少昊借酒装醉也没有看出丝毫的破绽来。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将心比心,炎帝怎会轻易放过?何况嫁女儿,颛顼自始至终从未露面,显得太诡异了!少昊看着绿衫女子发起呆来,心中浮想联翩。无数张脸在他面前飘来飘去,时儿是七窍流血的黄帝,时儿是张牙舞爪的颛顼,时儿是身受重伤的句龙,时儿是含情脉脉的萱儿……
茜香城,茜香城,你的蔷薇是否一如往昔般的茂盛?你的香料是否就像萱儿身上的味道?从你来升起的朝阳,是否也想当年萱儿的笑脸?
少昊深深呼吸了一口,绿衫女子淡雅的香味占据了少昊所有的嗅觉。他猛地张开了双眼,心中低喃着“萱儿”“萱儿”,这个味道和萱儿的气息是多么的相似啊!少昊看着绿衫女子,若是萱儿在世,想来也是这般的风姿绰约。萱儿的舞步,丝毫不亚于眼前这个女子。茜香城的姑娘,总是从出生起就能歌善舞,这是萱儿最自豪的事情!
还有他们的儿子,萱儿说过,句龙就是大地之春的使者。只要是句龙所经过之地,定是花团锦簇,他能为大荒带来希望……可是,眼下呢?这个希望又在哪里?
少昊陷入了回忆不能自拔。
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忽然响起,绿衫女子煞有气势地一手握鼓,一手摊开相击。众人纷纷惊叹不已地拍着手。
女子一面踮着脚尖旋转,一面击鼓。
一面击鼓,一面踮着脚尖旋转。
看的人是头昏眼花,女子却颇为清醒,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少昊。
少昊非但没被鼓声震醒,反而是被鼓声带着走进了更深的回忆里。想着和萱儿的幸福往事,想着自己是如何辜负了他们母子,想着自己的懦弱,想着自己的自卑不堪,想着句龙的生死不明……少昊的内心极度脆弱。
心中就像是有一个魔鬼,贪婪的吮吸着少昊的回忆与脆弱。少昊越痛苦,这个魔鬼越开心,越满足。于是少昊就这样被带引着想起了更加黑暗与痛苦的往事——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釉湮,却假意从钟山抢走一名女孩唤作釉湮来掩饰自己丑陋的罪行!
青衫女子的鼓越敲越激昂,少昊的回忆越走越阴森。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苦苦哀求他时,那双空洞又畏惧的双眼;他似乎看见了自己掐在自己女儿脖子上的那双粗手;他似乎看见了萱儿在恨他,自己的女儿在咒他,句龙在骂他……
少昊手一松,酒樽忽然哐啷落地,他也紧跟着眼前一黑,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共工再席下大呼一声不好,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正待共工欲冲上主位,精卫出手拦他之时,青衫女子忽然一个旋转,鼓声变得惊天动地,从刚才的悦耳动听变成了杀人的武器。众人纷纷捂住双耳,可是即便调用灵力护体也来不及了,大多数人滚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共工自不在话下,精卫加上青衫女子,很快就被制服住了。
少昊倒在地上,几次努力睁了睁双眼,可是全身就是虚弱地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迷迷糊糊看着炎帝蹲在了自己面前,轻声说着:“少昊,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吧?动硬,我们兵力不足,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而作为拥有七情六欲的我们,感情就是我们的致命弱点。这一点,也是你教我的!当你利用句龙的时候,可曾想过哪一天也会有人利用句龙来攻击你?这是你的报应……”
“炎帝……我们外面可是有重兵……”共工不甘示弱地咆哮着。
“有我在,你的重兵也不过是草人一堆。”颛顼拍着双手忽然走了进来,“你们的少昊国和轩辕国,都已经被我们北国和神农的军队全部控制了!你就束手就擒吧!”
青衫女子忽然收住了手,揭开了自己的面纱,轻轻说道:“少昊,我们轩辕的血债,我要你们血还!”
精卫回头看去,倒吸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轩辕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