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不声不响的就在江边站立了整整一天一夜。初冬的天气还不是很冷,但是空中已经飘落了零星的雪花。它们落在琅琊的黑发上,肩头上,静悄悄地似乎在倾听着琅琊那无从说起的心事。
漪灵刻意回避着琅琊,她经不起琅琊的关怀,因为那颗心并不属于她;她也更经不起琅琊的冰冷,因为那种眼神就像是寒冬腊月里锋利的匕首,看得人生疼。她一手撑在树干上,身子倾斜地靠在上面,怀中还抱着一件长长的斗篷,慵懒地看着眼前的琅琊,浅褐色的瞳孔令人心生怜爱。
她似乎经过了长期的挣扎,终于做出了决定,抬起自己的步子缓缓向琅琊走去。琅琊感知到身后有人接近,知道是漪灵便没有回身。忽然只觉双肩上似乎被厚厚地压上了一层什么。他立马转身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天真无邪的双眸,看得琅琊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冷。”依谣羞涩地低了低头,将斗篷披在了琅琊的身上。
琅琊喜出望外,回过神来赶忙搂过依谣将斗篷移到了她的身上,“我不冷。你多穿点。”
依谣笑了笑,系在腰间的小风铃跟着清脆的笑着,声音飘进琅琊的耳朵里如沐春风,他小心呵护着依谣,担心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依谣的一颦一笑都会消失不见。
他搂着依谣的手用了用劲,依谣顺从地依偎在了琅琊的怀里,紧紧贴着琅琊的心房,双手环住了琅琊的腰。琅琊不可思议地看着依谣的改变,想问又不敢问,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紧张又局促,更多的还是兴奋。
就算这只是镜花水月,我也甘愿为此堕落,阿谣。
琅琊将下巴轻轻靠在了依谣的头上,他们都不曾察觉身后有一抹几乎透明的红色人影,她正痴痴地望着琅琊和依谣。“幸福总是很短暂的。它来去如风,我们抓也抓不住。或许,得到又失去的滋味,还不如从未得到……”漪灵默默地落下了一滴泪,她悬在空中,天上的雪花穿透了她虚无缥缈的身体。
颛顼风风火火地赶回北国之后,前脚刚跨进大殿,后脚就跟了一个文官扫了一眼五花大绑的句龙和釉湮,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少昊刚才张贴告示,告知大荒所有子民我们和炎帝篡位不成,要严惩不贷啊!”
颛顼心中自是有数一切都是幌子,便不紧不慢地在大殿的宝座上器宇轩昂地坐了下来,俯视着句龙和釉湮。釉湮挣扎着说道:“父王!儿臣确与此事无关啊!我怎会杀害自己的亲人呢?”
“你的问题,我们容后处理。”颛顼心中盘算着釉湮究竟是不是少昊的女儿,为何当初魔祁王会再三要求迎娶釉湮过门?这个问题显然不能在此时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釉湮这个角色长期在自己身边到底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当初只是为了赢得魔祁王的信任,觉得釉湮只是魔祁王的耳目倒也无惧,眼下看来,已经没这么简单了。
“颛顼陛下。”句龙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颛顼的思路,“我愿将事情的始末一字不差的告诉你,至于事情的真相,也请你公平调查。”
“君无戏言。”颛顼换了个姿势看向句龙,“在此之前,我觉得我有义务将华胥的近况告诉你……”
“不用了。在我流浪于大荒的这段日子里,我耳闻目染清楚的很。”
“少昊这样逼你,你居然还可以不现身?华胥在你心中可还有一定分量?”
“若没有分量,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句龙忽然嬉笑道,“我早早地就会带着依谣浪迹天涯,茫茫大漠,幽幽水乡,何处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清楚地知道少昊逼我回去的用意,所以我宁可装傻充愣。我辜负了伏羲的托付,更是辜负了依谣的托付。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就是不想再逃避我的过去,说清楚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至少,我可以面对依谣的爱,依谣的恨……至于惩罚,我心中也有数。错在我,则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好一个汉子!”颛顼恭敬地说道,“既如此,你就直说了吧!”
句龙笑了笑,依旧不改他的嬉皮嘴脸,半是严肃半是打趣的口吻缓缓将他所知的和盘托出……
琅琊带着依谣沿着江边缓缓走着。二人肩并着肩,细碎的雪花就像是苍天的精灵守候在他们身旁。琅琊几次犹豫着想牵起依谣的手,可每当自己的手尖触碰到依谣手背的时候,他就会像是触电一般的收回。依谣始终颔首前行,看不出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