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武校长已经冲泡好了茶水,招呼大家坐下喝茶了。
云锋笑着抿了一口茶,觉得茶味甚香,颇像从前在白局长办公室里喝的野山茶,便忍不住问道:
“武校长,这茶是这山里的野山茶吗?”
“对呀,云老师,好品味,这都被你喝出来了啊!”
看来云锋前两天在镇中心礼堂的开讲还是很成功的,武校长记得牢牢的,一进来就认出了她来,也记住了她的称呼。
“哦,我,呃,去年冬天好像喝过。”
云锋本来想说在白局那喝过,但不知这样说出来有没不妥,也就改了改口。
“在白局那喝过吧?我每年都会新茶出来时给白局那送一些过去,这都是我们山上野生茶树,老婆子没事就和村里人春天里上山去采回来自己炒的,味道还算可以,开会时就带些过去,让大家都能尝尝。但白局那的他总舍不得喝,人家不到两月就喝完了,他能存放一年。”
武校长颇为自豪地说道。
大家听了是一阵大笑。
云锋看武校长家也是红砖瓦房,屋子里简单得很,一个此时大家围坐的圆桌,大家坐的一字木凳,倒是都刷着红漆,有些棱角处红漆磨损,露出灰褐的木色。
旁边靠墙处一张长方形的原木色木茶几,两边各是一张红漆单人木沙发,一进门左手边靠墙摆放着一张长木沙发,也是红漆色。再便是连着厨房门一侧,对着圆木餐桌的前方处依墙摆放着半人高的三门连着的电视柜,上面摆放着一台21寸的老式彩电,电视柜下面的小柜门关着,估计是放杂物的,是白底里用绿漆漆着翠竹图案,和其他的红漆家具相映衬,没有觉出红搭绿的俗来,反而让屋子显出清新自然的田野气息,仿佛屋外村头的一丛丛翠竹被搬进了屋子里,让这水泥地板里承着的家具物什都散发着这春天里春雨过后泥土的芬芳,和着云锋手里端着的这杯清茶,入口的清香,也是令她跟着醉在里边了。
“我们学校是怎么走过来的,是要特别感谢镇里和教育局里对我们的关心和支持了,不然,真是难以为继啊!”
云锋在沉迷茶香间,也不忘听着武校长和大家的谈话。
“你们村小的确不容易,上山难,下山难,孩子们上学难,村里老师过来难,我们才后来经过县里到市里的审批后给你们定向支教,把老师问题可解决了。免考这件事,当时也是争议很大的,很多村小也要求要同等待遇,后来我们是经过走村串镇实地考察后才将最贫困的几个村的村小免考政策可定了下来,大家才无话可说。这也不单止是给你武校长解决难题,更是给村镇里的那些家庭和孩子们,给国家发展和人才培养解决问题啊!”
叶科长听了武校长的话也很感慨。
“是啊,当初我们学校就两个学生,一个一年级,一个二年级,其他的都走了,留在村里的看上学的孩子这么少,都不上了,说上了也没用,最后还不是和他们的父母亲、叔叔姑姑什么的去打工,还不如早点赚钱补贴家用,日子还能过得更好。我和我们那几个老师就挨家挨户做工作,才将孩子们一个个揪了过来,也才有了我们现在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齐全,每个班虽然都没超过十个人,但留守村里的适龄儿童没有一个拉下。“
武校长想起五年前自己看着报名册上就两个孩子的名字时心急火燎的样子便忍不住双眼蓄泪。
武校长并不是祖辈在花家乡的,而是十年前主动申请支教后被分配到花家乡村小来代课的,原本支教满三年即可,和他同时来的一位老师呆了一年,嫌生活不方便,学生们又都以家务农活为主,以上学为辅,不仅教学,还要时常家访甚至帮学生家里干活,便找了各种理由终于调回了原来的学校。
他却一呆到现在,三年期满时,女儿正逢在窑合镇中学上初一,他原本就是窑合镇中学的语文老师,妻子一直陪着孩子住镇里的娘家,节假日武校长从山上下来才一起回镇里离中学稍远点的他们自己的家。
因此,妻子很期待他能快回去,既可以监管女儿的学习,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一起。但武校长眼看着村小破落不堪,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少,三个本地老师也是教学松散,简直和学生们一样,以教学为辅,以家务农活为主,便毅然决然地申请留了下来,一直至今,还乐此不疲。幸好妻女虽有微词,但最终还是理解了他,由着他自己的选择了。
这十年里,武校长不仅仅是将孩子们都安顿在了花家村小里上学,还组织老师们做好家访工作的同时,带着老师和村民,将学校破旧的校舍这几年间翻了个新,并在去年又建了这操场兼篮球场,旁边也摆放了乒乓球桌,让村里留守的人们和孩子们都能有个共享的文化活动场地。
可以说,武校长不仅仅是村小的校长,也是村小和花家村村民们心目中的支撑,若是武校长走了,恐怕孩子们的心,这花家乡村村民们的心,都要空了。也正因为武校长的坚守,好些外出打工的父母,在孩子三年级以前,都放心地留在了花家乡村村小里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