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不孝男黄一平中年遇劫,致身体残疾,又因膝下无子,现为不断绝糖人手艺传承,余违背祖训,将手艺传于长女黄大丫和外姓人杜梅。杜梅心性善良,勤劳聪慧,余多得其帮衬。愿祖上多保佑她们姐妹,学有所成,将糖人技艺传承发扬下去。”大丫爹黄一平郑重其事地对着画像祷告。
“一敬天地!”黄一平朗声道。
大丫娘给两个酒盏里倒上白开水,杜梅右手持杯,左手拈起酒盏里的水,弹向空中,又将杯中水一条线地倒在案前。大丫有样学样,这都是大丫娘在厨房现教的。
“二敬祖上!”黄一平又开腔道。
“杜梅(黄大丫)拜于门下,一定勤学苦练,用心研习,祈愿祖上保佑,我等必将糖人技艺传承下去。”两人同声默念,并将水洒于案前。
“三敬师父!”黄一平接着说。
“师父(爹)、师母(娘),请喝茶。”大丫娘坐到床沿上,与黄一平一起接受杜梅和大丫分别给他们敬的水。
“礼成,恭喜恭喜。”杜世城笑眯眯地拍着巴掌。
“多谢里正。”黄一平抱拳道。
“客气了,你将独有的家传手艺传给我们杜家小辈,如此,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杜怀炳与黄一平握了手,又说了些喜庆话,离开了。
杜梅回家将这件事告诉母亲,许氏是个守旧礼的人,嘱咐杜梅明日到镇上卖菜时,买点糕点和滋补药材作为礼物送给黄一平,算是补上礼数。
梅记食铺依旧食客爆满,有些人每日吃惯了,早上不喝一碗如意汤,一天都不得劲。
吃食售罄,杜梅见时间尚早,留下杜桂和大丫打扫摊子,她直奔余济堂。
“钟大夫在吗?”杜梅看着柜台后的伙计。
“你舅在后堂呢,你自个进去找吧。”伙计是那天送匾额的两人中一人,他自然认得杜梅。
“这不太好吧。”杜梅有点意外,但转念想想,这伙计是真把她当钟大夫的外甥女了。
“钟大夫在晒书,他宝贝着呢,不让我们沾手。”伙计笑道。
“那,多谢了。”杜梅转身跨入门槛,转过一道回廊,便是后堂了。
“钟大夫,您这是做什么?”杜梅见钟毓果然在晒书。
“前段时间雨水多,东边墙浸了水,我昨儿才发现,这些书受了潮,今儿趁天气好,拿出来晒晒。没几日就要梅雨季节了,不晒,怕是要上霉。”钟毓将一本本书摊开在地上,风将一页页书纸翻得哗哗响。
“您有这么多书啊。”杜梅随手捡起一本来看。
“上次不是说过嘛,你若想学,随时都可以的。”钟毓抬眼看了眼杜梅。
她正低着头看书,阳光照在她的头顶上,泛起一圈光晕。此情此景,像极了多年前的某一天,钟毓摇摇头,自己定是老了,眼花了。
“我倒真打算跟您学学骨伤。”杜梅看着那些药材名,药性药理,生涩难懂。
“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钟毓好奇地问。
“我师父的腰伤挺严重的,我想有没有法子可以帮他。”杜梅将书合上了,皱眉说。
“师父?”钟毓有点失望,他早已明示暗示杜梅跟他学医,可这丫头却认了别人做师父。
“大丫的爹,他是做糖人的。”杜梅解释道。
“做糖人的!你要学做糖人?”钟毓不知哪里冒出的怒火,压都压不住,语气怪异地大吼。
杜梅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是……是啊。”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钟毓瞬间爆发了。
“钟大夫,你怎么了?”杜梅怯怯地问。她从没见过钟毓如此失控过,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
“你娘同意?”小姐的身份何其尊贵,小姐的小姐怎么可以做这种下九流的活计!
“我娘同意呢,就是她让我来买滋补药材的。”杜梅看着钟毓莫名发怒的脸,点点头说。
“哦,这样啊。他的病情比较复杂,能维持就算好的了。若想坐起来,站起来,都是难上加难的事。”钟毓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忙稳住心神,恢复日常平淡的语气。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杜梅蹙眉道。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