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你们千辛万苦求来的,这会儿又疑神疑鬼,还要不要救人了!”李公公觉得钟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梅子性命攸关,容不得半点马虎,贺联,你和钟大夫再细细瞧瞧。”楚霖心里恨不得立时给杜梅吃药救命,可又怕万一出点岔子,到时后悔莫及。
“是不是真药,一试便知。”贺联取了一根银针,刺入药丸。
隔了会儿,他拔下银针,只见针尖上完好如初,没有半点变色的迹象。
“我说什么来着,这是救命的圣药,不是要命的毒药!”李公公原本惊得背脊冒汗,见此,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容我再试一次。”钟毓倒了半盏温水,用银针拨了一丁点丹药到茶盏中,他慢慢搅拌,直到丹药完全融化在水里。
茶盏里的水变成了褐色,并没有预想中人参灵芝等药材的香气,反而有股子酸涩微臭的味道。
书桌旁的花架上有一盆茂盛的开着莹白小花的茉莉,钟毓将水淋在叶面上,转眼间,碧绿娇嫩的叶子连带雪白的花朵迅速枯萎,有水渗入到土里,整株茉莉逐渐萎顿坍塌,变成了一堆枯木。
“不!怎么会这样!”见此情形,许氏吓得一下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
“这……这……”李公公也惊呆了,他的手剧烈抖动,几乎捧不住匣子。
“圣药被人掉包做了手脚!这是几时的事?你居然不知道!今儿若不是为了救梅儿,还不知何时才能被发现!”楚霖猛地一把将匣子合上了,怒瞪着李公公。
“这……这不可能!珍宝殿的钥匙一直是我管着,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会不会……”李公公眼神灰败,眸中闪过一点光亮,勉强辩解道。
“白夫人医术卓然,当然炼出了真的九转还魂丹,内乱时,圣药被盗是有可能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掉包,明显是想害人,只怕是有人专门张网,等着中毒箭的人求上门来,无论是燕王还是梅子,他们都没想放过!”钟毓看着那丛枯骨一般的花,打断了李公公的话。
“好歹毒的人!”乌答拧眉道。
“只怕这人早已潜伏在宫中,伏小宝说,他们第一次袭击梅儿和慕容熙,就是奉了宫里神秘人的命令,想来这人是和梅儿有仇的。”楚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前想后道。
“有仇?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向来与人为善,这些年在杜家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哪里还能招惹上宫里的仇家?”许氏苦着脸说。
她不惜暴露身份,费尽力气求来的圣药,竟然是假的,幸好还没给女儿吃,许氏想到这里,浑身冷汗涔涔。
“我这就回去……彻查,彻查!”李公公一叠声地说,他夹着匣子,脚步慌乱地走了。
“这么说,要救阿梅只有……”慕容熙咬牙握拳,说不下去。
他虽明知杜梅做了选择,楚霖也比他更适合做解药,他们终将会在一起,是最美好的结局,可到了这会儿,他心里宛如被万箭射穿,这种被迫割舍掉最爱的痛苦,令他一时无力承担。
“现下也只好用第二个法子,燕王,你考虑好了吗?”钟毓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霖。
“梅儿是我一生挚爱,哪怕用我的命换她的生,我也在所不惜,又何惧散去半身功力,只是要如此冒犯她,实在心中有愧!”在楚霖心里,杜梅是圣洁而美好的,今日虽是形势所逼,在他看来仍是亵渎。
“在她的记忆里,这不过是一场迤逦春梦,风过无痕,等她醒来,不会记得的。”乌答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这样的君子,世间不多,他的妹妹只能无缘错过了。
钟毓和贺联决定先解毒,再取箭,药浴早就准备好了,仆人们一桶一桶将熬煮的药汁倒入大浴桶,卧室里升腾起药香,几乎盖住了杜梅身上越来越淡的狼毒花香味。
众人都退了出去,楚霖解了外裳,墨发雪衣,赤足立在床前,深情款款地轻唤:“梅儿。”满腹愧疚,万般柔情都在这一声呼唤里。
洞房花烛本是人生最美时刻,而此时,他是她的解药,楚霖抱着单薄的杜梅沉入浴桶,他吻上她苍白的唇,一滴泪滑了下来。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