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顺朝,已非往昔,皇上不仅把燕王下了大牢,更将太后、皇后以及太子赶出了皇宫,要说燕王是因为维护梅记被责罚,可生养扶持他的太后,端庄贤良的皇后,勤学恭谨的太子又何错之有?
我爹和朝臣们多次上折,劝告皇上不要偏宠春贵人这个妖女,可皇上根本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将她晋升为春嫔,更多次在朝会上斥责直言规谏的臣子。
眼下,蜀王凭借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干妹妹,在皇上跟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韬光养晦十多年的图谋,明眼人都看得出,唯有皇上一叶障目,不辨忠奸!
今日之情形和十多年的内乱前夕何其相像,老将军,这江山是您们打下来的,当年四海称颂的结拜兄弟,如今也只剩您一人,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它被颠覆,百姓再次饱受战乱之苦吗?”此时的宋少淮神色郑重,说话掷地有声,竟找不出半点纨绔模样。
“老将军总有些旧部亲信可以联络,此时尚可力挽狂澜,不致重蹈十多年前的覆辙。更何况,当年之事更像一场阴谋,老将军不想查明真相吗?”慕容熙端起酒杯在铁战杯下一碰,率先一口喝尽。
闻言,铁战身躯一震,朝堂上的纷争,他可以不管,可他们兄弟浴血打下的江山,断不能葬送在昏庸无能的人手上,更何况慕容熙戳中了他的伤心事,他的儿子铁冀就是在十多年前内乱中战死的,这会儿,被慕容熙冒然提起,心中不免酸楚。
“我那些旧相识都散在各处,大多在燕地定北军中,如今,定北军的主帅是宁皇后的父亲宁征,而她的哥哥宁鹏远镇守边塞燕城,若皇后被驱逐的消息传过去,必然引起骚动,到时蒙古察部趁乱滋扰,边关又将不得安宁。”铁战满饮一杯,不无担忧道。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最能顾全大局,这会子明面上还是出宫祈福,她就是打落门牙和血吞,也不会将这事传递给边塞父兄让他们为难的,怕只怕有人冒用她的名头,故意传递假消息,诱宁家父子率兵入京,到那时,事情一旦败露,宁家必将身败名裂,满门抄斩。”宋少淮以手指敲击桌面,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阴谋。
“这个,暂且不用担心,密宗情报网现已全部启用,所有从江陵城传递出去的消息,都被我们的人拦截誊抄下来,尤其是送往各大军营的。今早,我们就拦截了一封从蜀王府送给驻扎在城外十里虎威军的信。”慕容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缄口的信。
几人传递着看了看,信封上只写着任兄亲启的字样,观之并无异常,仿佛只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书。
“铁夫人,麻烦您给我一碗清水。”慕容熙转头说道。
朱氏很快端来了一碗水,慕容熙将棉帕子浸湿,覆在没有火漆封口的另一端,稍等片刻后,慕容又向朱氏借了一根针,慢慢将信尾挑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几人围拢了一看,这封信是写给虎威军督军任富成的,其上并未提及军事,只写了新置办的田产房屋等等。
“这……”宋少淮不明就里,难道这真是封家书吗?
“看不出来?这分明是份礼单,千亩良田,五处豪宅,不要说他一个督军,就是你父亲,中书令大人,这么多年的俸禄银子能在江陵城中买下这些吗?”慕容熙抖了下纸,笑着说。
“世人都说我是纨绔,看来江陵城中,比我家有钱的,多得是呢。”宋少淮连连摇头。
“蜀王肯定知道密宗会收集情报,这很可能是个假消息,就算是真的,单凭这张纸,也不能证明任福成与七王勾结谋逆。”铁战是沙场老将,兵法三十六计谙熟于胸。
“我会将这封信原样送过去,到时看他如何反应,是敌是友,一目了然。”慕容熙照原样将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又将封口粘上了。
“离江陵城最近的就是虎威军,楚霑无论是逼宫,还是切断其他地方的勤王援军,虎威军都是重要的关隘,他自然是要拼命拉拢。
而他为什么要和督军套近乎,而不是直接找军中主帅裴庆,想来他也知道裴庆是徐侯爷最得力的部将,你们不如寻他,倒比我这过气的老头儿管用的多。”铁战又倒了一杯,仰脖将烈酒一口咽下。
“若是我们得了这十万虎威军的助力,兵谏何愁不成!”宋少淮暗暗盘算了一下。
“阿梅病中,我们纵使拿了紫檀簪去,只怕裴将军也不会听我们的,还要将我们当窃贼抓起来。”慕容熙眉峰微拧,为难道。
“那丫头的伤,还没有起色吗?”铁战捋了下短而粗的白须道。
“箭伤倒是大好了,只是她昏迷日久,时好时坏,有时能听懂人言,有时又好似不能,钟大夫说她的魂灵沉在幻海里,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慕容熙咬了下嘴角,痛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