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袭来,带着树叶的清香和晨曦的潮湿,扑在面颊上是一阵阵漉漉冰凉,浸肤入骨,连心也为此寒意轻轻颤抖。
眼前又是丹青峰那片连绵不绝的绿和阴阴的没有尽头的天,这是无数个记忆串联起的孤寂时刻,是无法打破的静,无法割舍的,一派苍凉。
崖顶的桃花已经在开始凋零,随风而去,飘过陡峭绝壁飞入天空,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浩瀚里。
悬崖边站着一个银色身影,笔直如削,孑然傲岸。
他拿着一把翠色长箫,一直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就像一尊银像,在那座孤高的悬崖上伫立了千百年,却从未被时光褪色,从未减少一分光芒。
雁云疾步来到他的身边,从未有过的迫切:“爹!”
他转过头来,无声地看着雁云,眼底是整个丹青峰的苍茫。
“爹,是女儿啊。”眼泪已经随着苦涩话语濡湿了眼睛,雁云只觉喉咙打紧,千言万语全凝作一声哽咽,个中艰辛自是一言难尽。
她知道这是梦,唯有梦境能模糊生死离别,能带她回到魂牵梦绕的地方。
“女儿。”霍震年轻的面庞上有了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却没有动容,他只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在这千辛万苦生离死别之前。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爹……”泪水滑出眼眶,她低下头,“女儿好累……”
又一阵湿润漫长的微风,卷起落花拂过她的面庞,漫上天空。
霍震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长箫,轻启唇齿。
潺潺旋律划开空气中的寂静,盘旋在悬崖上,如山中溪流蜿蜒曲折,沁人心脾,可旋律中那浓重的寂寥索寞之气,就像是天上稠密不散的阴云山中不见星月的古树,让人为之怅然叹惋。
一曲终了。
山中重归冷寂,唯留风声。
“如何才能忘尽恩怨过往,杜康虽好,却也是解愁不解恨。”他缓步走到石桌边,拿起一只酒杯,“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为何我尝尽个中滋味,仍不得要领,难得解脱?”
雁云看着爹幽深的眼睛,那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深刻往事,才有如今这样的冷清寡淡。
“来,雁云。”他突然对雁云说道,“爹教你吹这首曲子。”
她拭去泪水。
这首曲子叫作惊鸿,与匕首同名,是爹为娘亲所作。
她记得,这是她五岁时的那一幕,那天爹爹第一次教她吹那首曲子,那天崖顶上下起了桃花雨,灰暗的悬崖变得朦胧粉红,旖旎如梦,一直是她关于丹青峰的所有记忆里最灿烂夺目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