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唤叶景来到桌前,桌上铺了张宣纸,他将笔递给叶景,“你以运城水患作篇文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若我作得好,先生可否让我入学?”叶景觉得事情还可转圜。
李秀才拿扇子敲了下她的头,道:“自然不可。”
叶景愣了一下,嘴角有些抽搐,“那先生可给我什么好处?要不加试一场,我对贵院可是仰慕已久。”
李秀才见她分明憋屈得很却极真诚地拍他的马屁,突然觉得有些怀念,他摸摸下巴,慢悠悠地道:“好处嘛?嗯……你若作的好,我许你在学院旁听,可好?”
“多谢先生。”叶景赶紧躬身一揖,“我还有一个好友,他家中出了变故,因此耽误考试,先生能不能也给他一个机会?”
“你这小子,文章还没影呢,要求倒是不少。”李秀才一甩袖子,接着道,“他在何处?与你一样作篇文章看看。”
叶景面色一喜,又躬身一揖,“多谢先生,他正在书院外等候,学生这就叫他过来。”说罢,未等李秀才出生,她转身向院外跑去。
“在书院外?那你怎么进来的?”李秀才望着叶景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书院外,沈应瘦正朝墙头张望,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巴掌。他猛地转过头来,见是叶景,脸上立马绽出一个笑来,他急急问道:“叶兄,你从哪里出来的?结果如何?”
叶景着实被他的笑惊艳到了,她笑眯眯地道:“相思你笑起来真好看。”
沈应瘦脸色红起来,面色突然一沉,他摸着面颊,轻轻开口:“我也就这张皮相。不过,到底结果如何?”
叶景见似乎戳到沈应瘦的伤心事,赶紧正色道:“沈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山长答应我们只要作一篇好文章,便可在书院旁听,沈兄快随我来。”说着,她抓起沈应瘦快步朝山长那处走去。
两人赶到时,李秀才正站在窗前摆弄兰花,他小心地用布一片一片地擦拭着叶子,神情很是专注。
沈应瘦拽住正要走上前去的叶景,站在门口俯身一揖,毕恭毕敬道:“学生沈应瘦,见过山长。”
叶景只好跟着他,照葫芦画瓢地喊道:“学生叶景,见过山长。”
李秀才转过身来,点点头:“不必多礼,阿景你难得如此有礼。”
叶景俯着身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毕恭毕敬:“山长教训的是。”
两人起身走到桌前,站立着开始作文。李秀才便低下头接着侍弄兰花,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地,偶尔有风吹过,端的分外清凉。
因着叶景亲身经历了运城水患,她写起来毫不费劲,从水患发生原因开始分析一直写到运城吏治问题,她拿出写分析报告的架势,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纸。
一个半时辰后,两人都相继搁笔。叶景瞅一眼沈应瘦的文章,但见满页字迹工整的馆阁体,再看看自己的字,她突然有点发虚,虽然已经勤加练习,但只是勉强可以入目。
李秀才踱步到桌前,拿起两人的文章细细观看。
过了半晌,他摸着下巴,朗声道:“两人写的都不错,沈应瘦典故用的恰当,文章写的也合规矩。叶景行文很有逻辑,虽然不注重格式,倒也清晰,不过这字还得练练。”
“那山长的意思是,我们作的还好,能够旁听了?”叶景笑嘻嘻地道。
“明日莫要迟到。”李秀才将文章折起来,压到笔山下面,“文章我就留下了,你们可以走了。”
叶深二人一脸轻松地在书院门口作别,竹喧正在门房处等着,叶景便带着他一起回到董府。
是夜,叶景给养父母请过安后就上了床,今天实在太过疲惫,她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竹喧等到半夜,见她已经睡熟,悄悄从侧房起身,轻声打开房门朝花园走去。
此时花园里黑漆漆一片,石灯笼里燃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匆匆走过石灯笼,带起的风使烛火微晃。他行至图南亭下的假山处便停了下来,晚风缓缓吹过来,吹皱了镜湖里的水,他惬意地眯起眼,微仰着头朝天。
一阵疾风吹过,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男子仿佛融到了夜色里,就是那双戾气有些重的眼睛分外引人注目。
他开口说话,声音从面巾下传来,有些沉闷,“找我什么事?”
“昨日是你行刺梁王。”竹喧睁开眼睛,肯定道,“你行事之前也不与我商量,未免太过鲁莽,险些泄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