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怜美微微动了动睫毛,呓语一番后,终于勉强地挣扎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很不习惯,于是她侧过身去,又闭上眼。
朦胧的触感间,她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柔柔软软的,再往上移些,又有种骨头那般的坚硬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终究将双眼睁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汪深若幽潭的眼眸,而自己的手指,正轻轻搭在一片柔和的软唇上。
姬怜美腾地一下坐起身来。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我的王府,我为何不能进来。”白玉承微笑着说道,“今日,你要随我一同去一趟翰林院。”
“为何?这好像,并不是我分内的事。”
白玉承思量一番,道:“若你能跟我前去,并且这几天都跟在我身边,我便削去你侍寝婢女的身份,封为太子府女司事,每月可领二十四两例银,每月可有一周的休息日。”
“女司事?”
这听着倒是个好差事,毕竟司事官虽小,但好歹也算是个官职,不同于婢女,不必签卖身契,也可以在府外置办自己的家产。
那岂不是不用再跟这腹黑男共处一室了?
“好,我答应你。”
城北,翰林院。
“太子哥哥,你怎的这时才来。”
姬怜美和白玉承方一入翰林院的大门,迎面便跑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穿着略显花哨的衣裳,白净的脸上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眸尤为吸引人,方才喊人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白玉承向姬怜美介绍:“这是我的第二十四个弟弟,公子逸轩。”
第二十四个.......姬怜美汗颜,你父皇究竟有多强大的繁衍能力,能给你生出那么多兄弟姐妹来........
“二十四爷好.......”姬怜美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朝公子逸轩微微一欠身。
“你好,我叫公子逸轩,你叫我小轩就好了。”少年开朗地笑着,阳光那般纯净,也不像其他皇子那般趾高气昂的。
这翰林院,本是皇家的私人学堂,只在白玉承接手的一个月之间,这里也逐渐收纳一些有才华的能人异士。
“小轩啊,昨日教你的道德经,学习地如何?”白玉承搭着公子逸轩的肩膀,温和地问道。
“太子哥哥,这道德经理解起来倒是简单,可为何要宣扬什么有教无类呢?太子哥哥你也真是的,我们可是皇子,怎么能和那些肮脏的贱民同处在一个学堂?哼,今日那个贱民还在公厨,洒了我一身饭菜呢。”公子逸轩说着说着便不满地嘟起嘴来,将所受的委屈倒苦水一般地说与兄长听。
“小轩,时候也不早了,快去学堂吧,不然,夫子可要处罚你了。”
公子逸轩听闻此言,乖乖的回去学堂上课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同白玉承和姬怜美道别。
“同我四处走走吧。”
两人走在狭长的小道上,阳光透过枝叶,在青色的石路上泼洒下点点光斑。落叶蹁跹若影,此间的翠竹,石墙,镜心湖,皆是静而无声。
姬怜美跟在白玉承的身后,看着他墨色的长发随风而动,宽大的衣袖也随着他淡逸柔和的动作而轻摇,这一派入秋的孤景,显得他并不壮实的背影更加的孤单萧条,尽显空灵悲恸之色。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你觉得,小轩这孩子怎么样?”
“很可爱,但言语上,还是有些自傲。”
“皇家之人,骨子里难免有些傲气。他的母妃深受宠爱,又将他养于深宫中,所以性子才会如此单纯。毕竟,他看到的世界,同我们的不一样。这些皇子从小接受的便是如何治国,爱民,辅君的思想,却从不曾想过要与民同苦,与民同乐。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天下之主。”
姬怜美一歪头,疑问道:“你不是太子吗?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去教其他皇子这些东西。”
白玉承默不作声,抬手接住一株飘摇的蒲公英花。
“眠付曾替我算过一些命格,他说,我此生注定没有帝王之相,活不过二十五岁。呵,这些玄乎其所的东西,我从不相信,却又不得不未雨绸缪。”
公子逸轩年龄尚小,此时进行教化易,但那些接受此等教育多年的皇子,想要在此时改变他们的思想,怕是困难。
“罢了,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姬怜美不太习惯白玉承面色凝重的模样,就此转移话题。
忽而,转角的一侧闪出一个挑着扁担的仆役,就这样同姬怜美撞在了一起。
“啊,对不起。”姬怜美一边道歉,一边帮那仆役拾起倒翻的木桶。
“没事小姐,我来便好。”
侧方伸过来一只满是旧伤的手,并且隐藏在衣角的内侧手腕上,纹了一只烈火状的黑色蝴蝶镖。姬怜美一抬头,冷不防地装上了那人的眼眸。
深灰色的瞳孔,像饿狼一般凶狠冰冷的眼眸,迸射着嗜血的光芒,姬怜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那般,不自觉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