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日阿赛贝娜便要启程回鲜卑了,可我明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替我去送送她吧。”白玉承一边低头处理政务,一边对侍立在侧的司徒澈说道。
司徒澈奉茶的手微微一颤,竟一下子呆住了。
她要回鲜卑吗.......
见司徒澈没有回应,白玉承缓缓抬起头来,却看见那冷酷少年的眉宇间,流露出一分呆滞。
他们相处十余载,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神情这般迷茫,像失了神一般。
“司徒,司徒?出什么事了?”白玉承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我这就去准备.......”司徒澈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手中却依旧端着方才奉茶用的茶壶。
接下来的半天里,白玉承不断地接到了婢女小厮们的报告。
“不好了,殿下,司徒将军把您珍藏的白玉瓷瓶打碎了........”
“殿下,司徒将军带着长矛进了伙房,把天花板捅破了.......”
“殿下啊,司徒将军上街去买酒,把酒忘在人家店铺里了........”
眠付在一旁听着前来告状的丫鬟小厮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有些好笑。
“奇怪,司徒澈做事从不会出差错,怎么今日像是失了魂了一般,都快把整个王府的房顶掀翻了。”
白玉承笑而不语。
看完两行文书后,他对眠付说:“眠付,我出去一趟。”
他慢慢地走到了花园,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下脚步,轻轻咳嗽了一声。
“司徒,下来吧。”
过了良久,树上翻身落下一个人影来。比起以往的淡漠,今日的他,似是多了一分惆怅。
白玉承明白他是为何而忧,此番,想着要旁敲侧击这块不经世事的榆木脑袋。
“殿下.......”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说吧,出什么事儿,这样不知所措的?”白玉承见司徒澈像个孩子一般紧张地搓搓手,东张西望着,觉得十分有趣。
“殿下,我是不是病了,心中忐忑的厉害,可太医说我的身体很康健。”
“是今日开始才这样的吗?”
“是。”
“那是因为阿赛贝娜要离开了?”
“.........”
白玉承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司徒,我认识你十余载,第一次,你会为了别人向我说情。人生在世,有一个能让你牵挂的人不容易,如果你遇到了能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就应该好好去把握。”
“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吧,明日我有很多事要处理,还劳烦你替我去送送阿赛贝娜了。”
开导完司徒澈,白玉承再次回到沁雪园准备接着批阅公文。
白玉承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撑着下巴,坐在他书几前熟睡的少女,面前摆着些清淡的小菜,一杯热牛奶。眠付也不知去了何处。
算算时辰,的确是到了用饭的时候。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近处,蹲下来望着少女。
她脸上的眼圈加深了几分,还皱着眉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必是没有睡好。白玉承慢慢抚上她的发鬓,却又在若即若离间停了手。
少女似乎感知到了这细微的触碰,猛得一下睁开眼来。
白玉承有些措手不及,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冷冷地问道:“谁准你进来的。”
“没有人准我进来,那就算我私闯民宅好喽.......”姬怜美开玩笑般地吐了吐舌头,将摆在桌上的热牛奶递到他面前。
“给,听说热牛奶能帮人恢复记忆,你试试看啊?还有这些菜是我和厨娘新学的,他们说啊你只喜欢清淡的东西.....”
“出去。”
“什么?”
白玉承一巴掌打飞了姬怜美手中端着的牛奶。
“你真的很烦人,你在这里,只会给我制造麻烦。我要的,是像阿赛贝娜那样,能够助我登上皇位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端茶倒水的小婢女。如果你觉得你做这些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不如趁早死心。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姬怜美蹲下身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铜杯捡起来,微微笑着。
“好吧,那我出去了。”
看着她落寞地拿着托盘走出去的背影,白玉承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回头望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小菜,看着流落一地牛奶。
短短两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被自己赶出去了。
每一次来的时候,她总是拿着不同的东西来逗他开心,只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恨自己。
他让自己爱的女孩很伤心,却不能伸手去安慰她。一旦他软下心,毁掉的,会是她的一辈子。
我不能,让我成为你的一段伤。回忆这种东西太伤人,趁早收手,才是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你往常那么容易耍小性子,冲我发脾气,为何现在,我这样对你,你都不下定决心要远离我呢?
过了半晌,外头没了动静。
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