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百花谷间,无声无息,又添了新坟两座。
王府里,没了追蝴蝶的倩影,没了玉指敲算盘的脆响,生活过得如常,只是少了些什么,再也回不来。
白玉承向朝廷告了假,所有的公务都放到了家中。心中常常思念着一个人,但又不敢再去见她。
而姬怜美,终日躺在床上,身边任何利器皆数被眠付撤走了,门口还有两个派来的看守。四周莺燕啼鸣,朗月当空,风景甚好。好像一个美丽的金鸟笼,她就是那只飞不出去的金丝雀,就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控。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近半个月
萧宇像往常一样,上街采购府中的食材,正在菜摊挑选蔬菜的时候,忽而听到了左邻右舍间的谈话。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啊,咱当朝的陛下,要驾崩了.”
“啊?这怎么可能啊,前几日醉红楼的老鸨还说,陛下上他们家去找了姑娘这话可胡诌不得,万一被谁听得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怎会是胡诌的?方才来买药材的小太监说,陛下已经卧病不起好几日,眼看着就要不行啦.”
这些小道消息或真或假,但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宇撒腿便往王府跑去,连买菜的事儿都给忘了。
沁雪园中,白玉承坐在书桌前,描摹着一幅女子的画像。
萧宇气喘吁吁地跑到白玉承跟前,一把撤走了他面前的画卷。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儿写写画画?您快上宫里去看看吧,陛下他”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钟声。
白玉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丧龙钟?”
钟声沉闷,响彻整个姑苏城。
不多不少,正好九声。
“殿下.”萧宇没有将话说下去。
丧龙钟九响,正是天子归天之意。
“备马,进宫。”白玉承吩咐道。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宋帝被公子玉心下了微量的蛊心毒,但他怎么能相信,公子玉心虽然暴虐,但不至于会无情到做弑父杀君的事。
他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松懈下来,沉浸在伤痛里,让敌人有机可乘?
马车一路飞奔入宫。
宣室内,龙床上穿着金色龙袍的人已驾鹤西去,尚且中年,胡子和头发还是红棕色的,双目微睁,一只手还保持着凌空的姿势,像是要挽留什么。
周围围了一圈的皇子,太监,丫鬟,还有大臣,个个掩面欲泣。
可这些人当中,谁是真的伤心,谁暗地里在窃喜,又有谁说得准呢?
白玉承从殿外一下子冲进内室,扑倒在宋帝的床前。
虽然这个男人,辜负了她的母妃,也没有参与他的童年,更没有给予过他丝毫关爱,但归根结底,他终究是他的父亲。
父皇.儿臣来晚了”白玉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公子玉心跪在一旁,目光一直瞟向白玉承,眼神中写满了轻蔑和得意。
方才还跪在一边鬼哭狼嚎的小太监,见白玉承到场了,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宣读宋帝留下的遗诏。
“奉天承运,吾王诏曰:吾儿玉承,智谋过人,战功赫赫。吾儿玉心,孝顺体恤,聪明果敢,此二人皆乃国之栋梁,吾之臂膀也。奈何天上星君召吾离去,吾国不可一日无主。遂吾决意,由皇后嫡出长子,公子玉心,继承吾位,长子玉承虽为庶出,但才智过人,特封承王,辅佐新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遗诏到此,便算是结束了。
白玉承的牙间传来一阵咯吱声。
父皇想要的新王,从来都不是谁更优秀,而是谁,流淌着他纯正的血液
他苦心孤诣十几年,但还是输了。
“参见新王,新王百福俱安,寿与天齐。”在场的所有人都重新下跪,齐刷刷地冲着公子玉心磕头。
公子玉心满足地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目光又落向了白玉承。
“王兄,你不拜我,是不服气父皇的决断吗?”他的语气极为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