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不由得想......
到底拿起武器,紧接着,毫不犹豫将它刺进每一个敌人的身体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同机械那般将他们开膛破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荣誉与权力?不,至少——
“对我来说,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去这么做,不惜舍弃人性与理性的理由,应该是更为单纯的存在吧?”
与稍显昏暗、微微泛黄的灯光下,雷米尔在皮质日记本上缓缓写下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我,有着必须要放弃的东西,以及必须要保护的东西啊......”
为此,我才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
正因为人们把那所谓的微小希望全部托付给自己,所以即使是千难万险......
也得竭尽全力想尽办法跨过去!
哪怕,挡在面前的是人类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同时也因为有着这样的责任与义务,有时会让他倍感压力......
虽说这在所难免,但是他却没有因此在人前露出负面情绪。
没错,一次也没有。
哪怕是强颜欢笑,也得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那就是:竭尽全力扮演一个人们理想中完美无缺的领导者。
无数次地去迎合大多数人的愿望......
而这,几乎每一次都让他感到精疲力尽。
偶尔雷米尔也会倒到苦水——
“累死我了!”
向自己的未婚妻。
“今天辛苦了。”
以这句话作为序幕,黎拉替他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解下领带,换上常服。
没错,至少在这里的话,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用在意那些了。
“我回来了。”
同样,他展现给她的,仍旧是灿烂的笑脸——
“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俩,那种僵硬得让人不想接近的笑就不用了啦。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黎拉却为此而叹了口气。
“嗯,我也不是很饿,更何况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便当了。”
不料他刚想往下说,黎拉便毫不犹豫、毫不客气,极其认真地打断他——
“常常吃便利店的便当的话,会营养不良吧?这话明明我都叮嘱了好几遍了......”
刹那间,雷米尔挠了挠头,他的目光左顾右盼的,那显然是希望黎拉能不再深究。
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是这样吗?”
所以他只好装傻,企图蒙混过关。
“你啊......”
然而刹那间便被她那突然拔高了一个音阶的呵斥给吓得不敢再继续敷衍......
“回答呢?”
所以,只好老老实实道歉:“是,我会注意的。”
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黎拉忽然对自己的唠叨产生了类似自我厌恶般的情绪——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就好了......”
这些对话在他们俩之间几乎是司空见惯似的日常风景。
“干嘛啊?一直盯着我看?”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不由得让雷米尔感叹——
“老实说,你的角色转换还真是快,让我有点儿惊讶——”
“......少贫嘴了。”
自己现在不过是凉拖,加上蓝色迷你裙,再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米黄色短袖衬衫罢了。
可是,眼前某个家伙的兴奋劲儿,总觉得......太夸张了。
不过,他指的当然是从英姿飒爽的军队指挥,从中流砥柱似的存在,短短只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
这样的适应速度不得不让人难以置信——
“好了好了,别那么欲求不满似的盯着了......真是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个够!
这家伙肯定会这么说,哎......
“如果你说的是那方面的事的话,我只能说,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全部。”
“包括我战斗的理由也好;赢得胜利的动机也罢,都是为了你。”
“虽说这样的理由确实听起来挺自私的,但是我并没有打算隐瞒,毫无疑问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说到这里,只见她停顿了一会儿——
“......”
雷米尔听了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干嘛啦!贼笑成那样很让人恶心哎......”
顺带一提,每天必定会出现的吐槽也是一样成了例行公事似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他一度觉得会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世上有那么些事往往只能用事与愿违来形容。
“虽然我无法做出明确的保证,或是给你看到实物,但现在即便是空口无凭也请你相信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这颗心脏还在跳动,我就会陪着你。”
“这么说,够了么?”
说完便是一个仿佛蜻蜓点水似的吻。
“我明白,我当然相信你。”
但是所谓的“幸福”这种暧昧的;模棱两可的存在......
注定是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似的抓住的。
常常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他们妄图祈求所谓的幸福,仅仅是这么想便是不被允许的。
即使确实的握住了,那与其说是幸福,事实上却更接近于诅咒!
合上日记本的瞬间,这些想法就像是泉涌一般,不停地萦绕在雷米尔脑海里。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背着这份“诅咒”毫不迟疑地继续前行......
——守护他人的幸福,不知不觉便成了他战斗的理由。
啊......没错,直到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崩坏那一刻为止,都会不停地战斗下去......
这时,门再次被敲响——
“殿下,是我......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是抱歉。”
雷米尔之所以到现在还醒着,毫无疑问就是在等艾伦·弗里耶。
“艾伦,情况如何?”
紧接着,作为圣殿骑士团团长的他便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如您所见,虽然发生了点儿小插曲,但是您的委托确确实实是完成了。”
“有关这一点还请不必挂心。”
雷米尔听完后也松了口气。
“克劳斯能确保万无一失将信送到吗?”
“殿下,请放心。那家伙很清楚他的任务到底有多么重要,所以不用担心。”
雷米尔听完过后,从刚才开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是吗?我就知道交给你是最稳妥的。”
“不过,奥兹曼那边......”
“嗯?怎么了?”
他显然是有话想说,可又不知为何产生了犹豫......
而那欲言又止似的态度,不得不说非常让人在意。
“你有话不妨直说,用不着有所顾虑,毕竟只有我们俩而已。”
艾伦在得到了这样的肯定之后,毫不犹豫地直接将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脱口而出——
“恕我直言,雷米尔......”
“比起随时都在警戒着的兽,你更应该关注的人是那位高等法院院长。”
听完他的建议后,雷米尔脸上只剩下了苦笑:“果然连你都看出来了吗?”
只是他不知道,艾伦居然会说得那么直接与毫不犹豫。
“那家伙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不停地扩充军备......”
“虽说明面上为了对抗那些家伙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你难道不觉得就算是这样,军备扩充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近些年仅仅是军需武器的费用,也增长得让人难以置信啊。不是吗?”
雷米尔当然对这些心知肚明,因为是事实。
所以他没有对艾伦的话有哪怕丝毫的怀疑......
但是就算这些事实里存在着诸多值得让人起疑的地方,他也拿奥兹曼毫无办法。
因为那家伙,并没有露出显而易见的把柄......
所以,也不能动他......
因为,所谓法律终究来自于人的情感与是非观,虽然不愿承认......
但是它就是在这两个因素的互相作用下被制定出来的,所以如果要利用的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我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要壮大自己的实力那么简单。如果他的目的是你的——”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是......绝不能说出口的存在。
这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口的话。
“你的意思是他想取而代之?”
然而雷米尔却在明白他顾虑的基础上代他说了出来。
然而,被这个想法吓一跳的,反而是艾伦这边。
“我知道你是因为顾虑我才没有说出口,但是确确实实有这样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不由得掌心冒汗——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艾伦那一本正经的提问,雷米尔知道就算是自己采取敷衍了事的回答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自己心里想什么,这家伙都知道......
他的心思,就是缜密到了这种程度啊......
“当然,如果真的发展成那样的局面,我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喽?”
“倒是你,如果事情到了不得不逼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又会怎么办呢?”
——你会站在谁那边?
艾伦不由得愣了一会儿,紧接着露出无可奈何似的苦笑。
“你不觉得你这种问法相当狡猾吗?这不就是等同于问我会不会背叛你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理解这么快也省事多了。”
雷米尔调侃着说道。然而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