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凌霄在心里由衷地感叹,从前在家里哪有什么暖炉啊,不要说能这么优哉游哉地躲在毛毯里休息了,甚至还要冒着严寒去在冰冷的水里洗衣服洗菜,白嫩的手生生被冻出了冻疮来。即便是那样,也没办法,该做的还得做。
都说大家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一个不是把手保养得又白又嫩,不过凌霄的手到现在还是有些微红的,隐隐约约还有旧日的痂印,那就是长了冻疮之后又不得保养好而留下的后遗症。虽然那时刘伯给她配了治手的好药,可到底是架不住天天接触冰冷的水。
今年虽然不用那般辛苦了,可是冻疮都是很顽固的,长了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自从入了冬,手上就又有些开始发痒红肿了,凌霄可不想再遭罪,于是找太医要了治疗的药膏,每天把手包得跟粽子似的。
但是即便自己现在这么舒服,只要一想到母亲在家里或许还是各种辛苦,饱受困苦,心里就又不舒服起来。在深宫之中,要和外面通一次讯息,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凤凰城还离京都这么远,大冬天的,连信差出去跑的趟数都减少了,何况她一个深宫女人要传一封家书呢。
古人言,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凌霄此时深有感触,真可谓是,深宫深似海,家书抵万金。她现在虽然颇为受宠,可也不敢轻易提要求,免得又被人冠以一个恃宠而骄的恶名。
“小姐,您就放宽心吧,夫人在府里不会受委屈的,不管以前怎样,可您现在是皇上心头上的人,老爷他怎么都会考虑到小姐您的面子的,总不至于让旁人欺负您的生母吧。”看到凌霄本来恬静的面庞突然黯淡了起来,峨眉微微蹙起,青雾就知道自家小姐定然又是在为家里的母亲担忧了,于是便出声安慰。
凌霄想想也是,虽说父亲无情又冷酷,却也是极为势力的,这本不是什么好的品质,可这时对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势力,所以才能因为她的受宠而投鼠忌器不敢再虐待母亲。怕就怕绮罗那个女人会不会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善良柔弱的母亲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这般想着,就又低落起来,胸口闷闷的,幽幽叹了口气。
青雾无法,正看到朱儿取了梅子过来,便接过青花小盏,用银质叉子叉了一颗放到凌霄嘴边,道:“小姐,梅子来了,您吃一颗吧。”
凌霄张开嘴便含了一个到嘴里,那酸酸的、清甜的味道真是好极了,贝齿一咬,一股更为酸甜的汁水流入喉间,顿时感觉精神一阵,连带胸口的闷气都去了不少。
正吃着梅子呢,凌霄突然感觉门口又有一股隐隐的冷风吹过来,身边的暖气散了不少,不过很快就有聚拢来,她眯着眼睛开口问道:“朱儿放下东西又出去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人来啊?”
没有人回答她,倒是腿上按摩的力道似乎大了不少,凌霄不自觉地从喉间溢出一缕轻微的舒服的呻吟,几欲睡去,昏昏沉沉间,突然又觉得不对,微微睁开双眼,问道:“青雾,你……”
刚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坐在自己脚边的人着一身玄色锦袍,配玉色腰带,器宇轩昂,可不是皇帝风煜祺么?
“皇上……”凌霄一惊之下,睡意全无,赶忙半撑起身子,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忘了嘴里的梅子核还没吐出来,差点就咽了下去。
风煜祺看到了立刻上前帮她拍背,伸出手让她把核吐出来,见其犹豫,赶忙道:“快,吐在我手上,别回头哽到喉咙里,可就危险了。”
凌霄犹豫了一下,脑子里还没想好呢,嘴巴就已经把梅子核给吐了出去,正落在风煜祺的手掌心,顿时脸上一红。
“来喝口水润润。”风煜祺把核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取过一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又拿了一杯水过来,就要喂给凌霄。
“臣妾,我,自己来吧。”凌霄说着要伸出手去接水杯,被风煜祺一把按下,顺便把刚才掉落到腰间的毯子再拉起来帮她盖好,又掖了掖领口才放下手。
“你啊,还是乖乖地把手放在里面,回头别又冻着了。”风煜祺嗔怪,“这两天有继续用太医配制的膏药吗?还红不红?痒不痒?”
凌霄只得红着脸,就着风煜祺的手张开嘴喝了一小口水,果然感觉舒服多了,“膏药是一直在用的,还有一些红,不过已经不怎么发痒了。太医说了,这也算是皮肤病中的顽疾了,不那么容易根治,不过只要这般继续好好地保养着,会好的。”
风煜祺满意地点点头,突然问道:“怎么这么爱吃这些个酸不拉几的东西呢?”也不知他是玩笑还是怎么,接着又问了一句:“该不是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