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千钧一发的时刻,何司正心急火燎的赶来。狱卒一松手,桂枝舒了一口气,尽管双手依旧痛的撕心裂肺。何司正看这情景桂枝是弹不了琴了,她心里七上八下,忙传御医来看。桂枝喜极而泣,这一次验证了桂枝心里那个看似荒唐的想法,这**中真的有人在暗暗帮她。桂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是他么?”桂枝心里想着,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何司正唬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你知道是嘉王殿下?”桂枝错鄂片刻,急中生智,顺水推舟道:“奴婢当然知晓!”何司正灵机一动,痛骂狱卒自作主张对桂枝用刑,复又向桂枝致歉。可怜的狱卒只有低下头,任打任骂,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桂枝释怀一笑道:“何司正无须自责,这并非司正的本意自然是怨不得您!”何司正听后才放心的喘了几口气。
月色撩人,天空出现了月晕,明亮的夜晚可见白云朵朵,令人心旷神怡。
桂枝跟着小德子进了东宫,嘉王的突然召见,正如这黑夜中的那轮明月,点亮了她漆黑的人生,桂枝心重泛起了希望的光华。
月下百花明妍,洛圣披了一身月光,手摇着白折扇向桂枝这边走来。他眸中闪动着比月还要明亮的光,衣裳的金丝边熠熠生辉,典雅华贵到使人一见而不得自拔。
“洛大人。”小德子点头哈腰。桂枝也连忙行礼。洛圣收了扇子,对小德子道:“你下去吧!我带她去见殿下。”小德子告了退,洛圣才轻轻握着桂枝缠满纱布的手,颦眉道:“怎么伤成这样?”桂枝忙缩回手,脸上嫣红一片犹胜桃花初绽。
洛圣浅笑,转身就走,桂枝蓦然攥住他的手臂,这一用力手又钻心般的痛,她又慌忙松开。洛圣回眸,笑意蔓延:“怎么?还有什么事?”桂枝低头看着鞋面,低声问:“是你吗?你是那个一直暗中保护我的人?”
“你怎么不认为是嘉王?”
“直觉,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洛圣不可置否,却岔开话题道:“你手都伤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说服何司正让你来东宫的?”
“何司正不敢开罪殿下,既然我不记恨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然是愿意让我来解释不能弹琴的原由。”
洛圣听后沉默着,若有所思。
赵扩趁月色皎好,在彝斋殿前菊花丛里摆了酒宴。宫灯影影绰绰与明月交相辉映,赵扩握着夜光杯询问身边的太监:“乐女桂枝怎么还没有到?”刚问,就见洛圣带着桂枝匆匆赶来。桂枝跪下叩首道:“望殿下开恩,奴婢双手因受刑而伤,难以为殿下抚琴助兴。”
“这是怎么回事?”赵扩起身问到。桂枝还未回答,洛圣开口向赵扩说了事情的原委。桂枝泪眼盈盈道:“殿下,奴婢当真是冤枉的!”赵扩凝视着桂枝,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清雅如梅,似幻似真犹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她虽温良恭谨,骨子里却俨然有一股傲气不同于那些光有美貌而毫无风骨的女子。赵扩一时失魂,洛圣轻咳了两下,提醒赵扩的失态。赵扩回过神来,离席扶起桂枝,温然道:“放心吧!本王让小德子送你回去,没有人敢为难你。”闻此言,桂枝心里如释重负,喜不自禁道:“奴婢多谢殿下!”
桂枝和小德子一前一后的走着,渐渐的桂枝察觉身后没了脚步声,她猛地回首,小德子竟不见了身影。假山后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她惊慌失措,正要叫出声来。
“嘘,是我。”熟稔的声音响起,言罢,立指唇边,噤声。是洛圣,桂枝忙不迭的止了声,忐忑的心静了下来。洛圣喃喃地道:“是我让小德子中途离开的,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把一瓶上好的药放在桂枝腰间的香囊里,接着道:“把它涂在伤口上会好的很快,不会留疤。”桂枝道了谢,有些犹豫道:“哪里?让人撞见就不好了!”洛圣不屑地笑了笑:“放心吧!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就算有也不会有人愿意从那里过,怕沾了晦气。”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桂枝小心翼翼地跟着洛圣,穿梭过梅冈七拐八绕的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夜里不得细见宫殿的雕梁画栋,但却能感觉到铺天害地的华丽,论清雅更胜于皇后所居的坤宁殿。桂枝抬头借着灯笼认出了扁额上的三个子“飞琼殿”。
殿门阖着,守门的值班太监坐在地上靠着门打盹。蓦的传来了脚步声,洛圣拉着桂枝的手腕一起躲在一棵老槐树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竹篮,东张西望地走来,近了才看清是名老嬷嬷,她走进殿侧的竹林中点起蜡烛、清香,烧着幂纸。桂枝疑惑地看了洛圣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投放到老嬷嬷身上。烛光映的老嬷嬷的脸惨白一片,使人内心惊迥,老嬷嬷神神叨叨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黄贵妃,你走好!奴婢知道你有冤无处伸,你死不瞑目,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求您安心转世,不要在这宫里四处游荡了!”老嬷嬷走后,桂枝仍怔着,全身僵硬,心痛得阵阵抽搐,她断断续续道:“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一开口说话,泪如泉涌。
洛圣惆怅道:“皇上专宠黄贵妃,惹来皇后的嫉妒,皇上知皇后心肠歹毒便时常陪在黄贵妃身边以防不测。绍熙二年,十一月,按例皇帝要亲祭宗庙。皇上本想带黄贵妃同行,可皇后不允,一句“难道皇上在祭祀宗庙时还要风流快活吗”把皇上堵的哑口无言。皇上前脚刚离开皇宫,皇后就先斩后奏,以黄贵妃与男子私通为名将黄贵妃缢死于飞琼殿。”桂枝捂嘴失声痛哭,洛圣抱紧桂枝因为悲痛而轻微颤抖的肩,柔声道:“别难过,还有我。我会帮你!”桂枝在洛圣怀里哭得肝胆俱裂,除了痛不欲生还有深深的愤恨,她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血恨,哪怕要用自己的一生为代价。
桂枝哭湿了洛圣的一大片衣襟,全身乏力昏厥过去。
一束金光透过青白色的窗棂纸照进室内,桂枝缓缓睁开双眼已是黎明。桂枝下床梳妆,青铜镜里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双眼有些浮肿,她狠抹了把胭脂才显得精神起来。丹瑶在一旁看着,坐立不安。桂枝回首朝丹瑶一笑,丹瑶使劲扯动唇角也未能笑出来,如履薄冰。桂枝神色温和地坐在丹瑶身边,丹瑶尴尬地挪了挪位置。桂枝亲切道:“我都不怨你了,你还不忘怀么?”丹瑶错鄂地凝视她,惊讶道:“你真不怨我?”桂枝笑的云淡风轻:“本来怪,如今我已平安无事,自然就不怪了!况且你我同局一所屋檐下,本该和睦相处、相互体贴。”一席话说的丹瑶无地自容,满心惭愧。
丹瑶满脸通红道:“桂枝,对不起!乐器是我偷的,我家里急须用钱才不得已去偷乐器。后来让潘露发现了,我逼不得已才听她的嫁祸于你。”桂枝心底冷笑,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丹瑶见桂枝若有所思,陪笑道:“桂枝,你因祸得福了!昨晚殿下身边的太监来传话说乐器被盗的案子不得再查,你也就平安无事了!昨晚你昏了,是被两名东宫的宫女送回来的。”丹瑶说着指着桌上的一堆珠宝道:“这些都是殿下赏给你的!”桂枝冷淡地应了一声,让丹瑶帮忙从箱底把藏好的金镯子拿了出来。丹瑶惊呼道:“好漂亮的镯子,这也是嘉王赏的吧?”桂枝笑道:“送给你,你把她给潘露吧!这样她就不会在为难你了。”丹瑶感激不尽,不知该说什么好。桂枝恬淡一笑:“不用谢我,我这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不被威胁,才不会第二次被迫陷害我。”丹瑶不由自主的对桂枝心服口服。
坤宁殿中,荷香为李凤娘精心梳好妆,孙英来报:“娘娘,妃嫔们已经在大厅候了多时了。”李凤娘这才起身到大厅。妃嫔们在大厅闲聊,李凤娘一到全场立即鸦雀无声,可谓是一鸟入林,百鸟压音。妃嫔们整齐划一的向李凤娘行礼请安,李凤娘喊了“平身”,众人才敢起身入座。李凤娘环视了一圈,仍旧不见符忆娥的身影,诘问道:“怎么,符婕妤还病着?”苏贤妃和张贵妃平时虽很少出户,但晨昏定省从不敢缺席,李凤娘十分不悦,脸上却依然挂着深沉的笑。孙英回道:“龙图阁差来的太监是这么说!”李凤娘挑眉道:“你去探探符婕妤病到何种地步,若是还下得了床就亲自把她请来,倘若请不来你也别回来了。”孙英唯唯喏喏,奉命而去。
符忆娥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太监来报:“皇后娘娘差人求见。”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不耐烦地道:“不见,就说本宫病着呢!”说罢翻身继续安睡。不一会儿,太监又来报:“娘娘,孙公公还不肯走。”忆娥倦倦地道:“不理他,就由他候着。”许栩忧心忡忡,掀开软烟罗帐,劝道:“娘娘受宠以来还未曾向皇后请安,也该去坤宁殿走一趟。”忆娥翻过身子看着许栩道:“本宫与皇后又无交情可言,一大清早的困到不行,就得往坤宁殿,还得日日如此,实在是无聊至极!”李凤娘的手腕许栩是听说过的,忆娥过于莽撞,如此下去恐怕难有善终。许栩急出泪来,跪下道:“奴婢求娘娘移驾坤宁殿,否则奴婢宁可长跪不起。”忆娥拗不过,只有念念不舍地起床前往坤宁殿。
暴雨,电闪雷鸣到心悸。荷香差了采薇来乐部传桂枝入坤宁殿,临行前张司乐忧心忡忡,告诫桂枝道:“进了坤宁殿要事事小心,这次皇后指名要你去还不知是福是祸!”桂枝点了点头:“张司乐放心吧!奴婢会小心的。”
李凤娘歪在榻上,气定神仙的等着“猎物”的到来。桂枝心弦紧绷,跟着采薇进了坤宁殿的大厅,只见李凤娘身着正红色凤袍,头戴九尾凤冠,钗上流苏垂至肩膀;她浑身散发着萧瑟的杀气,不怒而威。桂枝直视着李凤娘,木然立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沉着与李凤娘抗衡。采薇扯动桂枝的衣角,提醒桂枝的失仪。小不忍则乱大谋,桂枝咬碎银牙终是曲了膝。
桂枝凝望李凤娘那张高贵的面孔上浮起的笑颜,恍惚间便见了黄家几十口人匍匐在血地的凄惨画面,痛心疾首。李凤娘给桂枝赐座,桂枝四平八稳的坐下,莞而道:“娘娘特意传奴婢来有何吩咐?”她平然的面目,恭敬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充满仇恨报复的心。李凤娘扯唇一笑道:“本宫只是想瞧瞧所谓的绝色佳人。”桂枝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一如既往的从容:“奴婢生性愚钝,还望娘娘明言。”
“本宫身为六宫之首,理当为皇上选荐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今见你有如此倾国之貌,准备将你举荐给皇上,你意下如何?”李凤娘满脸和蔼,一副大度贤淑的模样。桂枝心知蹊跷,婉言推脱道:“娘娘是主子,奴婢哪有权说个‘不’字。况且能侍奉君王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只是奴婢出生卑微实在不配得皇上恩宠。”李凤娘道:“你多虑了!汉武帝的卫皇后不也出身卑微吗?就拿当代来说,谢太后原也是吴太皇太后的侍婢。”桂枝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难道娘娘就不怕奴婢深获龙恩之后与娘娘为敌吗?”
“放肆。”荷香呵斥道:“尽敢口出狂言。”李凤娘扬手制止荷香多言,她兴致勃勃地看着桂枝,桂枝是第一个如此敢对李凤娘这样说话的人。桂枝稳如泰山,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荷香道:“奴婢想娘娘需要的是一个能出谋划策的心腹,而不是一名只会恐吓别人的奴婢!”李凤娘心中惊异,向桂枝投出赞许的目光道:“继续说下去。”桂枝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中央跪下:“奴婢愿为娘娘分忧!目前娘娘最大的绊脚石是符婕妤,娘娘聪慧过人不用奴婢多言也该知道以退为进。”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凤娘豁然开朗,如今只能善待符婕妤令赵惇对自己彻底改观,赵扩才能被立为太子;母凭子贵,到时候十个符婕妤也不是对手。
桂枝的胆魄和睿智令李凤娘万分赞赏,同时也心生畏惧,此时的李凤娘是绝不愿让赵惇见到桂枝,万一她们势同水火,她不见得取胜。李凤娘小心试探道:“只是你为何要助本宫?”桂枝举起缠满纱布的手,晃了一下道:“良禽择木而栖,身为一名卑微的宫女,奴婢只想找到强主的庇佑。”李凤娘大笑起来:“好!好一句‘良禽择木而栖,本宫保你一世平安福贵。”
桂枝跪安后,李凤娘仍有些疑虑,上次桂枝井中脱险虽有冷宫宫女承认稻草是自己放的,只为避免冷宫女子落井身亡,但李凤娘总觉得蹊跷。李凤娘沉默片刻,对若水吩咐道:“去找个人监视杨桂枝,本宫不太放心!”
“是。”
采薇洞悉一切,心中另有打算。采薇给荷香送了碟点心,两人荡着秋千谈笑。采薇有意无意地道:“我有个好姐妹在宫乐部,和杨桂枝也很熟。”荷香眼眸一亮,笑道:“当真?”采薇低声道:“她叫林羽,早想为娘娘效力,苦于没有机会!”荷香会意,笑道:“今晚我就去找若水。”有了林羽,若水就不用煞费苦心的安排内应,荷香既立了功又卖了个人情给采薇,何乐而不为?
许栩万分想念桂枝,今一得空就去了宫乐部寻桂枝。桂枝慌忙拉着许栩到了一处隐密的地方,桂枝若是与许栩走得太近,李凤娘定会生疑。许栩不解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桂枝解释道:“你我各为其主,不益在人前亲近。”许栩黯然泪下:“姐姐不知,忆娥……”许栩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改口道:“符婕妤待我虽好却和从前判若两人。柳姑姑曾经是有过错,可也不能如此残忍,前不久娘娘又让她折桂花,一大枝一大枝的折,把几棵桂花树折的光秃秃的,满手都是血。”许栩扑到桂枝怀里,痛哭道:“如今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知心人,却连见上一面都还要偷偷摸摸的。”桂枝沉默,用手轻拍着许栩哭得起起伏伏的背。
李凤娘从林羽那儿听闻桂枝曾与忆娥身边的掌衣许栩很是要好,不过林羽也一再保证桂枝并未与谁有瓜葛。李凤娘安了心,遂传桂枝入坤宁殿。李凤娘笑的高深莫测:“桂枝,你为本宫效命的时候到了。”桂枝欠身道:“奴婢不胜荣幸。”要得到李凤娘彻底的信任,就必需为李凤娘做一件成功之事,桂枝心里早有准备。李凤娘道:“本宫听闻你同符婕妤身边的许掌衣关系不错,本宫决定让你借住许掌衣入龙图阁,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桂枝笑道:“何须奴婢去为细作?符婕妤自个儿在身边放了包‘炸药’。”
“谁?”李凤娘激动地起身。
“柳姑姑。”桂枝胸有成竹。
若水很快与柳姑姑取得联系,一拍即合。李凤娘大悦,赏了桂枝一支珍珠步摇和一窜圣尊翡翠珍珠项链。
桂枝一回宫乐部,乐女们都热情的迎了上去。
“桂枝,你现在飞黄腾达了,既是嘉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丹瑶一脸媚笑。
“呸、呸、呸,桂枝是你叫的吗?现在应该改口叫杨掌乐。”风蝶膛目训斥着丹瑶。“杨掌乐,请您用膳。”银霜抬了凳子,用衣袖擦了又擦。潘露再也看不下去了,脸色一沉放碗离去。
不一会儿,张司乐和罗姑姑并肩走来,身后跟着几名宫女。众乐女放下碗筷,一同行礼。张司乐欣喜道:“想必大家都听到风声了,皇后下令晋升桂枝为掌乐。还望你们日后多多拥戴!”乐女们忙点头称是。桂枝并无喜色,李凤娘对她的优待越多就意味着用她的地方越多,桂枝还得做许多昧着良心的事。
桂枝挪了住处,住进了掌乐的房间,与张司乐仅一墙之隔,就连服装首饰也比原来的更华贵些。罗姑姑安排了一名唤作如云的小宫娥来桂枝身边伏侍,如云水灵乖巧,那鼻唇让桂枝看着有些似曾相识,桂枝细细想来才发觉如云的鼻唇同李凤娘身边的女官若水长得极像。
窗外雨水滴嗒,忆娥在寝宫来回踱步,心里毛毛燥燥。这样的天气她只好呆在殿里,赵惇还未下朝,忆娥无聊至极。不知过了多时,太监来报:“皇上驾到。”忆娥喜笑颜开,兴奋地迎出去,忽觉自己失了的魂都归了位。赵惇怀中抱的一只小白兔吸引了忆娥的目光,小白兔白毛如雪,缩成一团譬如一个小雪球,项上还戴了一串白白的珍珠。
“真可爱!”忆娥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赵惇将小白兔放到忆娥怀里,笑道:“朕就知道你会喜欢,若朕忙于朝政它也好给你解闷。”忆娥笑靥如花,踮脚往他脸上吻了一下:“臣妾谢皇上恩典。”她为白兔取名胜雪。
次日,李凤娘乘着步辇驾临龙图阁。李凤娘还未到门外,一名小宫女就慌慌张张地来报:“娘娘,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忆娥轻蔑一笑:“都说皇后有多厉害,在本宫面前还不是服服贴贴的。”忆娥不接驾,懒洋洋地抱着胜雪,卧在榻上。李凤娘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由怒火中烧,想她李凤娘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强压怒火笑脸盈盈道:“宫外刚进贡了些东西,姐姐就给妹妹送来了。”忆娥往李凤娘身后一瞧,只见李凤娘身后一排宫女太监手里端着一盒盒东西。忆娥万分得意:“呈上来看看。”宫女太监依次走上前跪下,忆娥打开各个锦盒,盒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珍宝、古董、皮裘以及上好的丝绸香料。
忆娥心花怒放,更端起架子来:“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知道皇上大多时都在妹妹这儿,这些东西妹妹比姐姐更用得着。”李凤娘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款款地走到榻沿坐下,亲切地握着忆娥的手道:“妹妹入宫晚,恐不知这宫中人多口杂,按理妃嫔见到皇后是必须行礼的。私下妹妹到不必在意,只不过在人前好歹做做样子,不然姐姐可怕别人议论我这个皇后无视宫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真怕碍于舆论,不得不对妹妹用刑。”温柔的语言,暗藏**裸的威胁,李凤娘装模作样的道:“妹妹这娇柔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刑,别说皇上看了心疼,就是旁人看了也会心疼!”不知忆娥是未听懂李凤娘的话外之音,还是天生胆大竟面不改色道:“有劳姐姐费心了,宫中理法妹妹还是懂得的,只是身体抱恙才卧榻不起,姐姐原谅则个。”
胜雪挣脱忆娥的怀抱,独自跳开,似乎厌烦这些虚情假意的人们。
李凤娘回宫后怒发冲冠,露出本来的凶残面目,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宣泄。若水荷香在旁劝着,桂枝收到采薇的通报也赶来坤宁殿劝慰。桂枝看着满地碎片,做福道:“奴婢恭贺娘娘又向成功迈近了一步!”李凤娘如闪电般的目光掠来:“此话怎讲?”桂枝道:“娘娘虽受了一顿闲气,但皇上也会因此对娘娘的贤惠大发感慨。再过不久娘娘就可以向皇上提立太子之事。”李凤娘想到日后胜利的曙光,心总算舒畅起来。桂枝松了一口气,突然她想到了潘露,趁机道:“奴婢听闻娘娘喜好琵琶之乐,乐部最擅长琵琶的乐女是潘露,娘娘可以召她来弹一曲,愉悦心情免伤了凤体。”李凤娘满意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随后吩咐太监将潘露传来。
潘露自得了金镯子之后爱不释手,时常戴着,今日也不例外。
潘露提心掉胆的向坤宁殿走去,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李凤娘隔着一层壁听到了这种熟悉的铃声,本是悦耳的声音,入耳却是刺耳刺心,黄贵妃死不瞑目的的模样浮现在李凤娘的脑海,她头皮发麻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潘露抱着琵琶转身入门,镯子映入李凤娘的眼帘,李凤娘方才静下心来。
潘露上前跪拜,李凤娘恢复了威严的神色,正襟危坐道:“免礼吧!”潘露起身道:“不知娘娘想听何曲?”李凤娘皮笑肉不笑道:“就弹一曲《夕阳箫鼓》。”潘露坐下,抱好琵琶,手指灵活的抚动琴弦发出动人的乐音令人飘然若仙,李凤娘闭目聆听,似乎觉得自己站在广阔的天空下,夕阳如血,大漠孤烟……
她浮燥的心渐渐归于宁静安祥之中。一曲终,李凤娘睁眼又回到了现实的杀戮之中。潘露退下后,李凤娘眸中尽是凶狠的杀意。她知黄贵妃曾将一只金镯子送于他人,至于去向却未能查清,无论如何拥有金镯子的人和黄贵妃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潘露一天不除,李凤娘犹如芒刺在背。
天色暗下,若水奉命来到桂枝房中商议如何除掉潘露,很快两人便有了对策。桂枝用掌乐的身份将潘露传来,躲在桂枝房中的若水伸手打晕潘露。桂枝打了一盆水,若水将潘露的头按在水中溺毙,随后扔进大龙池。
黎明,潘露的尸体浮出水面,太监打捞起来,慌忙报告到尚宫局。周尚宫只当失足处理,命太监抬出宫安葬。桂枝目送太监抬着潘露的尸体远去,心冰凉,隐隐作痛,她迷惘思量:“我这是怎么了?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因为她,差一点横着抬出去的就是我了!”如此一想,她麻木地笑了。
中秋将近,桂枝到博雅书楼寻一些乐谱,方便乐女排练好在宴上演奏。一番寻找,桂枝找到了《霓裳羽衣曲》、《汉宫秋月》、《高山》四段《流水》八段。她抱着乐谱下楼却和一名正要上楼的宫女撞了个满怀,乐谱散落一地,宫女手忙脚乱的帮桂枝把地上的乐谱拾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整理好乐谱跪下,将乐谱举过头顶呈给桂枝。桂枝接过乐谱,笑的温和:“没事,你不必在意。”桂枝回到房里,翻看乐谱鄂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字条,条上写道:“子时银浪亭中见”,属名是洛圣。桂枝恍然大悟,原来与那名宫女相撞不是意外,是洛圣的安排,可知道桂枝那个时候在博雅书楼的只有如云一人。
桃树丛中,绿叶遮掩着银浪亭,深夜更是悄然一片。桂枝披着黑色披风,隐密的溶进黑夜,她躲过巡逻的侍卫快步入了小桃园,不久便到了银浪亭。洛圣也刚到,他赞许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胆识,既然成了李凤娘的亲信。”桂枝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凶猛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洛圣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不过就凭这一点你还扳不倒李凤娘,你还差一样东西。”
“权力么?”桂枝抢先一步道。洛圣惊讶之余露出几分忌惮之色。桂枝幽幽一叹道:“要得到权力,谈何容易?”洛圣突然笑了,笑得魅惑至极:“怎么不容易?你已经悄无声息的住在了殿下心里,只要你牢牢的把他的心攥在手里,迟早会平步青云。”桂枝往后退了一步,警觉道:“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懂!”桂枝低头,一颗心沉沉浮浮。洛圣冷声一哂:“杀了人都可以波澜不惊,怎么让你去取悦一个男人反而迟疑了?”桂枝惊异,她没有想到洛圣连溺毙潘露的事也知晓,在这宫中他到底有多少眼线?
洛圣见桂枝若有所思,讽刺道:“是在从新思考还要不要报仇吧!”明知是激将法,桂枝还是陷入了陷阱,反驳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不就是讨一个男人欢心吗?我做得到。”洛圣给了桂枝一本册子,上面记载了赵扩的喜好及厌恶,面无表情地道:“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会为你安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