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比尔吉沃特事件蚀魂夜2
2017-02-24 作者: 文将军
362比尔吉沃特事件蚀魂夜2
第二章节
一件蠢事,红寿衣,战争之影
厄运小姐合上手枪的弹仓,将它们并排放在桌上的短剑旁。狂乱的钟声和尖啸的警报声回荡在山下的城市里。她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蚀魂夜。
厄运小姐根本没把即将到来的风暴放在眼里。这座她刚刚占据的山顶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挑衅着死亡的阴影。呜咽的海风带着恶鬼的饥渴和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这座别墅坐落于比尔吉沃特东边的一处悬崖上,原本属于一个恶贯满盈的h帮头子。在普朗克倒台的混乱中,他被人拖出被窝,砸死在大理石阶上。
别墅现在的主人就是厄运小姐。她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抬起手,抚摸着俄洛伊在拜恩的葬礼上送她的挂饰。珊瑚的触感带着温热,虽然她并不真心相信它所代表的意义,但这无疑是一件漂亮的小玩意。
房门悄声打开,她也放开了手里的挂饰。
她没有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就进屋。
“你在干什么?”雷文问。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我觉得你在干蠢事,非常蠢。”
“蠢事?”厄运小姐双手放在桌面上,“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干掉了普朗克。我绝对不会让蚀魂夜就这样——”
“就哪样?”
“把这块地方从我的手里夺走。”她猛地抓起手枪,插进了后腰的皮套里。“你也不能阻止我。”
“我们不是来阻止你的。”
厄运小姐一回头,看见雷文站在门槛那里,身后是一群她最精干的手下。他们全副武装地在门厅里等待着,手里拿着滑膛枪、左轮手枪、铿锵作响的土制破片炸弹和弯刀。武器品种繁多,就像是刚刚洗劫了一座博物馆。
“看起来,你要干的事情也聪明不了多少。”
“是。”雷文走向敞开的窗户,将百叶窗帘拉下来。“你觉得我们会让自己的船长独自面对吗?”
“为了杀掉普朗克,我自己也差点儿没命,而且这事还没结束。我不指望你们跟着我去,至少今晚不行。”厄运小姐走到手下面前站定,双手歇在核桃木的手枪柄上。“这场战斗与你们无关。”
“鬼扯,当然有关。”雷文说。
厄运小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有十成的可能性,我们看不到早晨的太阳。”她的唇边不禁鼓起一丝笑意。
“船长,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蚀魂夜了。”雷文拍打着剑柄顶端的骷髅头,说道:“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
II
奥拉夫就听到了尖叫声。
他一开始没太在意,因为比尔吉沃特成天有人尖叫。但当他看到男男女女恐惧地从船坞边逃开时,他的好奇心被撩起来了。
人们慌里慌张地从各自的船里逃到岸上,钻进曲里拐弯的街巷拼命逃跑。他们头也不回地逃命,有个倒霉的船员被绊进了水里也没人理睬。
奥拉夫见过不少人在战场上逃命的样子,但这次有些不同。他感觉到一种更纯粹的恐惧。非要形容的话,那些在冰巫盘踞的冰川下冻僵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更加类似。
码头周围关窗户的声音连成了一串。奥拉夫看到各家门前挂着的那个古怪标志,每个都扑上了厚厚的白色粉末。悬崖高处的巨型绞车正向上吊起由船舱改造成的木材预制件。
他认出了一个酒吧老板。那个小破酒屋卖的啤酒淡得跟巨魔的尿差不多。奥拉夫朝老板挥手。
“这是怎么回事?”
酒吧老板摇摇头,指指海面,然后砰地关上了门。奥拉夫把海魁虫的牙齿放在石头地面上,转向海面想看个究竟。
起初他以为是一场正在路上的风暴,但再仔细看却发现,那不过是厚重的黑色海雾而已。只是这雾气移动的速度非比寻常,而且流动的感觉异常奇怪。
“啊,终于,”他取下勾在皮带上的斧头,“机会又来了。”
他把斧头在长满老茧的两手间换来换去。斧柄上裹着的皮革饱经战阵,摸上去令人心安。他开始活动肩膀的肌肉。
黑雾卷上了最远处的几艘船,奥拉夫的双眼猛然瞪大了。无数亡灵,仿佛来自最黑暗的噩梦,正在黑雾之中翻滚。一名身材高大的恐惧骑士,胯下是一匹奇美拉一样庞大的战马。他身前横架着一把黑色的巨镰,苍绿色的火焰环绕着刀锋。亡灵们离开他的身边,急速地朝着比尔吉沃特的码头推进。
奥拉夫曾在当地人悄声的低语中听到过一个词汇,蚀魂夜。好像是一个跟毁灭与黑暗有关的时节。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撞上的时候恰巧手里还握着斧头。
死亡的主宰露出了它的爪牙,一头撞进成群的船只中,轻易地撕碎了一切。船帆和缆绳就像腐烂的肉片一样化为碎屑。船身被抛离水面,然后砸在另一艘船上,连沉重的桅杆也碎成了木片。
一个幽魂飞进了冬吻号的船身,然后,奥拉夫就眼睁睁地看着龙骨穿出船体,断成了几截。只一下心跳的瞬间,整艘船就变成了一坨木板,然后就像装满了石头一样沉下去。他看到自己的同胞落进水中,有某些东西伸出枯槁的肢体和挂着鱼钩的嘴巴,将冬吻号上弗雷尔卓德的水手们拖进了海底。
“奥拉夫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狂怒地大叫着,沿着码头冲刺起来。
翻滚的海面上升起许多亡灵,冰冷的爪子纷纷劈向奥拉夫。他的斧头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发出破空的声响,斩向领头的亡灵。耳边响起尖锐的啸叫,亡灵们自觉地避让着斧刃。臻冰加持过的利斧可比任何魔法都更加致命。
但好些亡灵没能从他的斧头下幸免,它们号哭着再次死去。而奥拉夫开始唱起歌来。这是他为自己光荣战死的时刻提前谱写的歌谣。歌词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气势却和漫步冰原的吟游诗人们笔下的传奇相差无几。他究竟等了多久,才能放声唱出这些词藻?又有多少次,他曾害怕过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唱起这首歌?
一阵发光的雾气一下子笼住了他,雾中的鬼怪们如饥似渴地围在他周围。他的霜鳞甲上结了一层薄冰,亡灵致命的触摸让他感觉如同灼烧一样的疼痛。
但奥拉夫的雄心却不甘屈服。狂战士的意志非他人所能理解,他的血液因狂怒而沸腾起来。他抖擞身体,撇开幽魂带来的疼痛。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理智,只任凭怒意不断地堆积。
他咬破嘴里的肌肉,嘴角随即泛起了猩红的口沫。他怒吼着,像疯子一样挥舞着斧头。他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心只想着把敌人尽数砍死。
哪怕它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无所谓。
奥拉夫收回斧头,蓄力后刚要挥出,却听到身后传来围栏和房梁倒塌的巨响。激起的碎木和石子像瀑布一样扑面而来。他转身寻找新来的敌人,任由锋利的碎块划破他的脸颊,和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他的手臂上。伴随着动物的体T液和急雨一般落地的声响,黑雾中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屠宰码头的残迹中,海魁虫的亡灵昂首而立。它身如巨轮,怒不可遏,鬼气森森的触手高举到半空,然后猛地砸在地上,发出雷公降世一般的声响。整条街转眼便化作一摊废墟。而奥拉夫意识到他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对手,以符合他对死亡的期待。狂战士的怒意再次暴涨起来。
他举起斧头,向对手致意。
“来吧美人儿!”他一声高喊,冲向了自己的末日。
……
III
女人很漂亮。一对杏仁似的大眼,饱满的嘴唇,还有德玛西亚人典型的高颧骨。这幅肖像算得上是杰作,但它却没能体现出赛娜的力量和决心。
他很少会打开这个挂盒,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要是沉溺于悲伤之中,只会让他变得软弱。悲伤就是铠甲上的破绽。卢锡安无法容忍自己彻底地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所以他果断地合上了挂坠。他明白自己应该将这串项链埋在这个山洞的沙土中,但他却无法把有关她的回忆像她的尸身那样葬在黄土之下。
他必须隔绝悲痛,直到杀死锤石为赛娜报仇那天为止。
只有到那时,卢锡安才会放肆地为她痛哭,并向面纱之女[注:德玛西亚人所敬奉的死神。在其他地方,人们称她为羊灵。献上供品。
那个可怕的夜晚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他感到悲伤如同无底的深渊,窥伺着将他彻底吞没的机会。然而,他又一次硬生生地压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回忆起从教团那里学到的本领,开始默念一段咒文。他和赛娜都知道这段咒文,目的在于把任何情感都关在门外。唯有这样,他才能进入平衡的境界,才能面对超出想象的恐怖。
悲伤慢慢退了下去,但终究没有完全消散。
只有在他感觉自己与赛娜的回忆渐行渐远的时候,才会勉强自己打开挂盒。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想起很多细节,包括她下巴的弧线、皮肤的触感、还有确切的瞳色。
复仇的路走得越久,也就离她越远。
卢锡安抬起头从肺中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心跳放慢下来。
洞穴的四壁是暗淡的石灰石构成的,所在的悬崖上方就是比尔吉沃特。在水流的运动和当地居民的采石工程双重作用之下,城市下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没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苍白的墙上蚀刻着回环的螺线、涌动的潮水以及一些像是不会眨动的眼睛的图案。
他知道这些符号都来自当地的宗教,但刻下它们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而他是跟着自己教团的密符才找到这里的。在瓦罗兰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城市,密符都标示着避难所和支援所在的位置。
洞穴中只有洞顶反射的点滴微光,但当他的眼神随着螺纹刻线移动时,他的手心开始微微发亮。
让我作你的盾。
卢锡安低头看去,赛娜的话语清晰得仿佛她就在身旁。
项链挂盒正闪耀着摇曳的绿色火光。
他将项链挂回脖子上,然后拔出了那对曾是遗物的双枪。
“锤石……”他的声音仿佛呓语。
……
IV
比尔吉沃特的街道已经几近废弃。海上的钟声依旧兀自响着,充满恐惧的哭号在山下回荡。整个鼠镇已完全浸在了黑雾中,哀悼坞的废墟上狂风呼啸。火焰沿着屠夫之桥一路焚烧,一团透着微光的雾霾在灰港上方的悬崖处盘桓。
上城区的人们躲在自己家中,向胡子女士祈祷着蚀魂夜饶过他们的性命。而那些屋不蔽体的穷苦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每个窗户前都点着鲸粪制成的守夜烛,火光透过海玻璃的瓶子莹莹跳动。家家户户的门板上都挂着点燃的女王草,窗棂用长条木板钉得死死的。
“人们真的相信女王草有用?”厄运小姐问。
雷文耸耸肩。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聚精会神地搜索着雾气中的危险,眼眶周围的皱纹都绷紧了。
他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根闷燃着的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