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六脆声答应,只见他站立船头,扬臂挥舞,随着他一声憨长响亮的吆喝,众水手齐声唱喝,在这宏亮的唱喝声中,大船徐徐驶离海岸,向着茫茫大海中驶去。
渐渐地,海岸线连同岸上的一切都消失在眼帘中,海水的颜色也显得越发幽深,凝重的蓝色似染了浓墨一般,深沉得不见底,像是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和吸引力,令人望着望着便心惊胆战。阿青、阿碧和红叶、秦四等一开始还十分〖兴〗奋,围在甲板船舷叽叽喳喳指点说笑不住,这会子都笑不出来了,望着茫茫无涯的海面,四顾无一片可以落脚之土,一种原始而本能的恐惧之感突然间由心底升腾上来,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和所有的意识,不由得越想越怕,越怕越不能不想,想着想着脚开始发软,心开始发颤,身上开始冒汗,一个个心惊胆颤的都咬着唇回舱中去了,揪着一颗心紧张兮宇的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好像一动船就要散架,人就要跌落到海中喂鱼似的。
甲板上,只有引章和胤táng还在迎风谈笑。
见胤táng脸色已缓了过来,引章放了心,挽着他胳膊靠在他身上笑问道:“怎样?现在好多了不?”胤táng正瞅着那变幻莫测的海水出神,闻言回头一笑,抚摸着她的脸点头道:“好多了,好在今日无风无浪,不然,恐怕还是够呛。”引章忍不住“扑哧”一笑,斜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老实,实话实说不逞英雄。”“这有什么好逞的”胤táng笑道:“书上说刚出海有所不适也是正常,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便如履平地了,又说海上风浪大时能卷上数丈之高,阿章,你信吗?”引章默默注视着海面,道:“当然信,再大的船都无法和海上风浪相匹敌,海这么大,如有大风席卷,从天边将海浪一层层滚雪球似的席卷过来,你想想能将这浪堆积的有多高,若非如此,自古以来,怎么那么多人都对海洋怀着深深的畏惧之情而不敢涉足一步呢?”引章说着向舱中努了努嘴,笑道:“远的且不说,单说她们几人,爷也看到了。”胤táng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吻,又怜又爱笑道:“如此说来爷岂非捡到宝了?还好,有你陪着我!”
“那是自然,咱们说好的,不管到哪儿都要在一起。”引章心中暖暖,仰起头笑着,亮闪闪的眼睛上眼睫毛一眨一眨。
胤táng与她相视一笑,望着那颜色变幻不定显出几分森森之意仿佛血盆大口的海面,双眸突然变得炯炯,他目中波光闪烁,望着海面淡淡道:“若说畏惧海洋,其实也未必,想必是平原陆地上的生活太安逸了,见了这海便害怕,不肯踏足一步,倘若不得不面对,不得不踏足,也由不得人害怕了,比如这些水手和海边的渔民。
引章心头一凛,笑道:“你说的很对,不得不面对时,便没什么可怕的了!”她一时想了很多,想了很远,想到那靠海而生的国家,再想到拥关禁海的大清,一时千头万绪,不觉怔住了。
胤táng也不说话,只是望着海面出神,时而远眺,时而近观,他也在暗暗琢磨沉思着,对面的海岛,带给他的是财富还是灾难?他是下了决心定要有一番发现才肯回去的,不然岂不是叫老爷子和兄弟们笑掉大牙?可是,虽然查阅了那么多资料,但前路渺渺,是凶是吉谁又预料的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