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虎大意的聂庄中毒了。
杀死吴东旭后,没走几步路,兀然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传来,聂庄毫无预兆地头晕目眩,浑身乏力犹如万蚁噬咬,百般难受,且受伤的一手一脚莫名失去感知,不听使唤,肤肉血色变得黑青,聂庄暗骂吴东旭一声卑鄙小人,急忙点穴封道,盘腿而坐,运功疗伤。
半个时辰后,吐出好几口黑血的聂庄面色不佳,拼尽全力才只将少量毒素‘逼’出体外,令其惊讶无比的是所中剧毒让人丝毫察觉不到,而毒性更为惊人,短短时间内,在他与吴元章交手运功时已是渐渐侵入五脏六腑,根深蒂固于血脉之中,不然聂庄也不会半个时辰疗伤过后仍是束手无策,但这还并非最让他无奈的,而是所中的剧毒聂庄也不太清楚,如今后悔莫及,没照戒空的安排好好把庙里密室中所藏的医书看遍,偷工减料的恶果便是如此了。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今晚,就得一命呜呼,明日太阳能否见着都悬乎。
聂庄索性放弃疗伤,毛手毛脚掏出一团纸块,正是不久前臭和尚戒空让一只黄鸟穿给聂庄的信纸。图文并茂的纸上笔迹不堪入目,想来也就习以为常的聂庄有心思和耐心看完,哪怕让三岁孩童来看,读一字看一眼都嫌弃嫌累,简直不要比蚯蚓还扭歪,犹胜鬼画葫。
只见在纸张背面写了几个字外,外加一幅类似地图的圈点:贫僧替你小子算了一卦,劫难难逃,逢有缘人可解。而那几个圈点线条看上去所指像是一座山,处在方框外,瞧方框边上所注三字乃柳苑城,想必戒空生怕聂庄看不太懂方位所在,特地注明东南西北。估摸着和尚是个路痴,不太明确准确方位,涂改了好些次数,东南西北四字从近纸张中部涂写到了纸张边缘,看得聂庄大眼瞪小眼,脸色更加难看,苍白中饶有铁青,没由来心里大骂臭和尚一顿,都算卦算到了这个份上了,再算算处在城北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会死人啊!直说去哪儿不就万事大吉了?非得画蛇添足画个鸟图来恶心恶心一番自己。
聂庄还想骂臭和尚戒空一顿,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今毒性蔓延几乎全身,昏昏欲睡,即便封住了几道主要的大穴稍稍滞缓几分,不过杯水车薪,远水解不得近渴,根底上还得找药引子治本,否则小命不保入黄泉是早晚的事。只是戒空的话可信吗?那座山上有解自己身上剧毒的药材?从戒空所画的图形来看,依聂庄而见大概就是杜鹃山了,可几次来柳苑城都未听说过山上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而且此行来到柳苑城得知杜鹃山上可是前两年从柳苑城迁出的天网座落之地。方圆百里聂庄在数次戒空把自己放出来游玩期间都有去过,而杜鹃山一带也曾溜达过几次,莫说大夫了,药材都十分稀少,漫山遍野丛草木林,去那儿作甚?真有有缘人?
戒空的算卦忽然成了救命稻草,生死悬命间,聂庄虽不大信,但目前也唯有这么个办法了,与其坐等一死,还不如试试。
少年吃力站起身,犹如身负千斤重物,饶是年幼时练功也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步履艰难缓慢。
好就好在他身在城东,距离城北并不算太远,原路返回,穿过之前那几片树林就能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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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幽明的秋水林那块秋水石,但人们大都唤之望夫石,其旁十几步远处建一凉亭,周围空旷,露天,石块观江赏月的好地方。大理石制成的圆桌置于亭中,四座,桌上刻勒纵横交错的线条十九条,共三百六十一交叉点,一眼了然是副棋盘。桌旁坐满四人,二男二女,是两对相欢的眷侣,男女姿色各有千秋。两位男子皆是一表人才,举止端雅,此下正捏子相互博弈,二女则子一旁静观,其中一女青衣绝尘,秀色可餐。
双鬓发丝垂长,左手水墨画卷折扇轻摇,微风徐徐拂撩鬓发,男子玉树临风,右手夹子落下,看了一眼对面沉思蹙眉的男子,微笑道:“棋如沙场,兵不厌诈,一手冲,略施小计。”
棋盘上,屠龙刀高举,欲斩大龙。
另一男子思索良久,忽然眼前一亮,眉头松展,取出一子毫不犹豫落下,一手托,落子小目,看似无厘头自断后路的一手,却让摆扇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
双方再而各落子几回,便双双收手。
四劫连环,千百盘棋盘上交手都难以出现的棋局,竟然让二人下了出来。
四人纷纷起身,两位男子作揖,一男子道:“今日与庞兄互弈,受益匪浅,不枉柳苑此行,幸得棋友幸得棋友啊!正好你我二人居家相离不远,万幸哉。如若日后有机会,程某自然会到清户县上门拜访,再与庞兄下几局,望到时候别怪程某不请自来。”
姓庞的男子礼让笑道:“诶,岂敢岂敢。程兄棋盘妙手屡屡,出其不意,棋艺高深莫测,实乃庞某此生仅见。庞某再在柳苑待上几日,等要是办完后,定会去荷塘郡一趟。”
二人又寒暄几句,程姓男子道:“看天色已将近亥时,也不早了。西北春风不比江南,夜里还是有些伤寒的,我内人自小体弱多病,伤不得风寒,就先告辞了。等会儿冯兄二人回来时替我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