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宇文夏,淡淡道:“我也相信,你的恨,绝不是在母后那里学来的。”
宇文商冷笑道:“你真是个懦夫!”
宇文夏也笑了,轻笑道:“我这人,到死都不会变。”
仇恨的力量,有时远比爱来的更强烈,更尖锐,也更有效。
因为爱是柔和的,就像是春日的风,春风中流淌的溪水。
仇恨却像一把尖刀,一根鞭子,尖刀一下刺进你的心脏,鞭子不断鞭挞着你的灵魂。
仇恨的确会驱使人做出许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宇文商又笑了,凝视着第五小楼,讥诮着道:“难道你真的不会去恨?”
宇文夏用眼角瞥着他,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似是并不想搭理他。
宇文商却还在说,每一个字带着种数不出的恨意:“难道你就已忘了母后是怎么死的吗?”
宇文夏目中掠过一丝痛楚,却还是没有理他。
宇文商冷冷的盯着宇文夏,冷冷道:“你若不记得,我倒是可以重新让你想起来,那天的雪比今天还大,雪是红的,被母后的鲜血染红的......”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听见“砰”的一响,又看见白瓷杯在宇文夏手中崩裂。
他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低吼着道:“够了,那天的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包括你!”
宇文商又笑了笑,似是对他的反应非常的满意,道:“既然你记得......”
他的话立刻被宇文夏打断。
这时候,宇文夏目中的痛苦之色也已消失,变得冷静而尖锐,冷冷道:“我比这件事记得更清楚的,是母后平日的教诲,而不是她从未教过我们的仇恨。”
宇文商脸上满是失望,道:“我本以为这几年你会有些长进,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宇文夏道:“我早已说过,我这人,到死都不会变。”
宇文商忽然看向第五小楼,微笑着道:“那要是她死了呢?你会不会变?”
黄昏,黄昏前。
雪终于停了,灰蒙的天空中,竟又有阳光露出。
残阳透过云层,洒在惨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宇文商忽然站起来,微笑着走向门口,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
门口是一片金黄。
他看着宇文商慢慢走出去,走进耀眼的光芒中,他的人似是忽然被光芒吞没。
可他走的,真的是一条光明的道路吗?
没有了李家人的驱赶,来此喝酒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宇文夏持杯凝视,仿佛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也仿佛宇文商从未出现过。
黄昏后。
第五小楼终于醒过来,是被饿醒的。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居然把我的花生米吃完了?”
宇文夏苦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了。”
第五小楼伸手,仰头打了个哈欠,悠然道:“我睡了有多久?”
“从中午睡到黄昏,你说睡了多久。”
“说起来,我也有点饿了。”
“看上去你现在心情不错。”
“我那只是有点心烦,睡一觉就好。”
“现在呢?”
第五小楼笑的很不好意思,笑道:“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想吃点东西。”
宇文夏笑的依旧苦涩,他很想假装宇文商从未出现过,从未说过那些话。
可他做不到。
任何人若是遇见他那样的事,又听见这样的话,都绝不会比他好受。
他苦笑道:“你想吃点什么?”
第五小楼仿佛看见了他眼中的痛楚,试探着问道:“怎么现在轮到你的心情不好了?”
宇文夏摆摆手,道:“酒喝多了,难免会想起些糟心的事情。”
第五小楼很气派的拍着他的肩,笑道:“没事,吃点东西心情就好了,今晚这顿就算我请你的。”
宇文夏伸手叫来了店小二,又看着第五小楼,道:“想吃点什么,你自己点。”
夜渐临。
饭菜已上桌,没有酒只有茶。
宇文夏凝视着正埋头扒饭的第五小楼,忽然道:“这几天你住到神捕府来吧。”
筷子停下,头也抬起来,她迟疑着道:“不好吧,我又不是神捕府的人,况且外面的客栈住的挺舒服的。”
宇文夏想了想,道:“这几天,外面可能不太安全。”
第五小楼笑道:“怎么会,我剑法这么好,哪有什么人打得过我。”
宇文夏似忽然怒了,忽然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低声道:“总之,这几天你必须住在神捕府。”
第五小楼眯住了眼睛,也低声道:“不要忘了,你也打不过我。”
宇文夏更急了,凝视住她的眼睛,立刻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没打算打得过你。”
他们靠的很近,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对视了很久,宇文夏忽然松开手,又退回板凳上,道:“具体原因,我会想你解释,但不是现在。”
第五小楼一直都在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信息。
她想了想,道:“好吧,不过我是绝不会付钱的。”
“你不好奇?不想问问?”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