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绝望!
黄昏。
深秋的黄昏仿佛来得特别早,夕阳的余辉中仿佛带着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车厢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十几处被长刀刺出来的窟窿,车门已粉碎,一道暗红色的血迹一直从车厢中延伸至不远处的那那具尸体上。
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五小楼甚至不敢去想,她全身血液都似已冰冷,两行热泪忽然从眼角流下,她张大了嘴,想喊,却已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夫人倒在地上,倒在她自己的血泊当中,眼珠已凸出,仿佛在临死前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情,因为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寄托着希望的侍卫首领。
他拎着刀,刀上还带着血。
他没有动用自己的武功,只因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本就不必浪费真力。
地上虽然没有看见李烦的尸体,但想必也已凶多吉少——有三个侍卫跟着他进了树林,任何一个都能轻易将他杀死。
现在只剩下了第五小楼一个人,天地间也似已只剩下她一个人。
现在她终已明白,李夫人在担忧什么,而李风骨又为什么急着让他们走,只可惜这一切都已明白的太晚。
人死绝不会复生,而她也知道仅凭自己的武功,绝不可能在这些人手中逃生。
第五小楼握紧拳头,咬紧了牙关,全身肌肉绷紧,弓起身子蓄势待发,虽然她知道这一些都毫无意义,但是她绝不会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侍卫首领朝她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全身上下,似乎还并不想现在就这么轻易杀了她。
这并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戏弄。
风渐冷。
第五小楼心却更冷,冷得似乎都已将眼泪冻住,难道她的命运中,已注定了不能再重新拥有亲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
侍卫首领冷笑一声,缓缓道:“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李风骨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挡了某些大人物的财路。”
他挡人财路,别人便断他的生路。
“那你呢?”
“当然是有大人物也分给了我一条财路。”
第五小楼也笑了,笑得竟是那么凄凉,一种充满了悲哀,痛苦,和讥诮的惨笑,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罪名是何等的相似。
她的人忽然扑出,一拳闪电般击出直取面门,这是全力以赴的一招,没有给别人留退路,同样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只可惜她的拳头还未接近,侍卫首领已一脚踢出,不偏不倚重重踢在她的胸口,这一脚远比她那一拳要快,也更狠。
她立刻呕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一边咳血一边大口喘气,嘴巴还在时不时半张半合,就像是在喃喃低语。
侍卫首领俯下身子,凑到她嘴边,揶揄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第五小楼还在咳血,小声道:“我说...你是个...孬种!”
最后那两个字她说的很重,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也越来越低,已低沉如叹息。
秋风也似在叹息。
侍卫首领忽然大笑,就好像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周围的侍卫面面相觑,也只好跟着轰然大笑,笑得很勉强。
他们虽然也是为了财伤性命,但也不会变态到去戏弄将死之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我是孬种?”
侍卫首领笑得愈发狂妄,眼睛里忽然露出很残忍的表情,慢慢抬起了脚,好像就准备狠狠踩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间寒光一闪!
一截剑尖已从他胸前冒出,鲜血一连串自剑尖滴下,他双目死鱼般瞪出,然后轰然倒下。
他倒下时,第五小楼就看见了那个救他的人。
这人一袭灰袍,目光是那么的疲倦,是一种对生命的厌倦,仿佛一个遁世的隐者。
这人冲她笑笑,然后伸手去拉她。
那些围观的侍卫们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们竟没有逃,反而一拥而上,长刀封锁着这人所有能逃的方向,除非这人能遁地,否则绝不可能逃走,最快的那人长刀已将刺入他的后心。
他并不打算逃。
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动作还是不紧不慢,只是笑着弯下腰去拉第五小楼的手。
正是这弯腰的一瞬间,他恰巧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也就在这同一瞬间,那侍卫的咽喉上忽然多了一丝鲜红色的细线,紧接着鲜血从这条细线中喷出。
剩下的侍卫们动作立刻顿住,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人出剑,那侍卫就好像是自己撞上了一柄看不见的剑!
第五小楼也瞪着他,目中充满谢意与疑惑,她搞不懂也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这人绝不是来杀她,而是来救她的。
还在诧异中,这人已拉住了第五小楼,将她慢慢扶起来靠在树下做好。
然后很随意的反手挥出一剑,一种极快极优美的动作,就像是风那么自然。
微风拂过,冷风。
不知是剑带起了风,还是风吹动了剑。
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抵挡?
所以侍卫们在同一时间捂住咽喉,倒下,抽搐,很快便没了动静,生命的特征已在他们身体中消失。
枫树在秋风中颤抖。
就在一瞬间,已有数人的生命如枯叶般凋零,人的性命竟也像树叶这般脆弱。
这时候第五小楼才发现,这人用左手握剑,因为他的右手大拇指已被割去,仅剩下四根手指,就是这么一个人,竟使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
这人将剑入鞘,静静瞧着她,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咽下一口鲜血,问:“你是谁?”
这人又笑笑:“我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