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兴心底暗赞,风清扬果然不愧为一代宗师,虽然身为剑宗之人,对气宗也颇为恼怒,但此刻并未刻意抬高剑法的重要性,反而有一说一,言辞中肯,大有光风霁月的胸怀,让人好生敬佩。
“风老头,华山派创派数百年,以内功心法而言,有紫霞功与混元功;以剑法而言,有养吾剑、玉女剑法等。但总论起来,这几门功夫不论内功外功,虽称得上上乘功夫,但离着天下绝顶,则尚有一截距离。”
风清扬点点头,虽不知岳兴论述起华山的传承功夫用意何在,但见他并未如一般气宗之人竭力贬低剑宗的剑法,当下也并未出声。
“华山九功名噪一时,可就是仅仅这九门功夫,竟让华山派无数前辈自相残杀,何其愚陋!想那少林派,门中算得上上乘武学的有七十二种,号称七十二绝技,其中不论剑法、拳法、掌法、内功,都有分属天下绝顶的功法,更何况还有一门镇寺绝学《易筋经》。除此之外,还有无数未排的上号的修炼功法更是五花八门,若似华山派这样,偌大的少林寺是否也该分为什么气堂、剑堂、拳堂、刀堂等等?”
岳兴语带嘲讽,他十分不解那些华山先辈怎会如此愚蠢,强自划分什么剑宗气宗,简直是愚不可及。风清扬听到岳兴此言,心中震动,只觉得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门已经向他豁然敞开。什么剑气之争,简直是天大笑话,大家都是华山派的人,爱练气的便去练气,爱练剑的便去练剑,如此相安无事,又能增强华山派的实力,岂非是皆大欢喜之事?为何定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让别人服从自己的思想?
过了片刻,风清扬发出哀恸一叹,看向岳兴的目光极为柔和,道:“可惜你不是生在当时,其实你的那些前辈们不乏聪明才智之士,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他们一心想要将华山派发展地更加鼎盛,彼此双方互有坚持,绝不妥协,都想说服对方顺从自己,却忘了不论练剑练气,岂非都可增强华山派的实力?”
顿了顿,风清扬又道:“孩子你很好,真的很好。我这一生有负华山派良多,眼下我也没多日子可活了,我这一身的剑术若不寻个传人也实则可惜,你可愿跟随我学习剑术吗?”风清扬被岳兴的话触动,心底不再矜持,主动想要教岳兴剑法。
岳兴心知风清扬定是想传授他独孤九剑,心中顿时犹豫起来。他所学的全真剑法本就是极上乘的剑法,练到了高深处不一定就会次于独孤九剑。而且独孤九剑虽然神妙无方,但重中之重却是对那股剑意的领悟。只要领悟了无招胜有招的剑意,举手投足,随意比划都是独孤九剑。这门剑法传授的是剑意,而非剑招。
过了许久,岳兴缓缓摇头,道:“风老头,这四年来我承你指点良多,我本身就学了一套极上乘的剑法,一生也受益无穷,实则没必要再学另一套高深玄妙的剑法,武学之道贵在专精,我深信我这套剑法若能练到绝顶之境,当不会弱于当世任何剑法。而且,我并非是华山弟子,风老头你若有心,不妨在华山派门下寻一个资质绝佳,脾性合你胃口的人来传授绝学。”
风清扬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岳兴竟然会拒绝他,随后喟然长叹,神色颇为落寞,道:“也好,你所说也是对的,你那一门剑法我虽未尽数知晓,但即便是管中窥豹,也知它精妙高深,实则是一门绝顶的上乘剑术,你专攻这套剑法,日后成就也定非同小可。只是老头子时日无多,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寻到一个传人。我的一身剑法失传倒也无妨,只是前辈高人的绝世剑法可不能自我而绝。”
说话间忽然传来岳灵珊清脆的呼声:“哥哥,哥哥,快点下来,有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玩啊?”
岳兴微微一笑,忽然听风清扬说道:“莫要吐露我的行踪。”随即身子一闪,已经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