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若风和清霜都日日盼着,但是又过了一月,念苏还是没有回来。就连圣喆都从庙里送来贺卡,向长辈、弟妹们问好,念苏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隐从益王府回来,直接就回了木滕阁。看着新牌匾上面“朽木居”三个字,不禁摇头。若风正在里面画图设计冬狩的工具,见到林隐,又惊又喜。
“爹,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朽木’尚可雕否?”林隐低头扫了一眼若风的图纸,不做评价。
若风有些羞愧地将图纸放到一边,说道:“您高居庙堂,我只能做些无关痛痒的小玩意儿,自然不敢用形而上的名字。”
若风给林隐泡茶,第一道沸水浇在了一个鲤鱼形状的茶宠上,第二道才倒进杯中端给林隐,说道:“这是云涯国的黑茶,我觉得跟龙井比,又是别有一番风味,您尝尝。”
林隐接过茶,看着那个茶宠说:“我倒是第一次见鲤鱼作茶宠的。”
“茂行送我的,他把我原来那只紫砂金蟾给绕走了,留下这只‘死鱼’。”
“死鱼?”
“哦,茂行说』≥,这叫死鱼不怕开水烫。”若风笑道。
林隐不明就里,也就没在意,这要是水湄听见了,还不定要怎么折磨茂行呢。
“听说冬狩的时候,太子和瑞王都要去?”林隐问道。
“瑞王也要去么?我没细问。”若风说道:“倒是萨仁郡主也会去。”
原以为林隐问冬狩的事,是关心萨仁和茂行是否能有结果,然而他却好像毫不在意。
他拿过桌上的图纸,仔细翻看了一遍,说道:“你这些都是猎杀大型动物准备的,每次攻击之间准备时间需要的太长。”
“是的,我想小型动物茂行他们用一般弓箭就能对付,像虎狼、精怪之类的大型猎物才需要用到机甲或者火药。因此设计的时候主要想一击毙命,没有考虑连发。但也可制作两三个相同的装置,增加进攻的效率。”
“话是没错。”林隐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过这次冬狩非同一般,你除了准备对付野兽精怪,还要准备一些对付人的武器。”
“对付人?”若风感到不解:“什么人?”
“太子和瑞王同时出现在宫外,还是小心点好。”
“您是说有人会想借机加害太子和瑞王?”
林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和太子走散,他身边护卫多些,要安全些。如果分开行动的话,与瑞王离得越远越好。”
“可您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呀?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才行啊。”
林隐默而不答,若风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该不会瑞王会有什么危险吧?那我们得快去提醒瑞王和益王!”
林隐再次摇头:“没有落实的事情,最好不会乱说,否则也没有人信。总之这次冬狩,你和茂行小心保全自身就好。我已经提醒益王哀牢山的精怪出没的事情,他必定会多派人手保护瑞王和炎烈,应该不会出事。”
“我还以为精怪的事情只有正好大哥这种江湖人士才知道,没想到爹的消息也这么灵通。”
“消息都是你唐伯伯给的,他那老狐狸,什么都知道。”林隐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道:“我还有事跟他商讨,你慢慢画你的图吧。”
“稍等一下!”若风起身到了一个柜子前,按下几个机关,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沓图纸,递给林隐。说道:“上回去木滕阁,我见您在设计如意战车,回来后把我的想法也画了下来。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图纸一定有许多疏漏,但或许有您能用上的地方。”
林隐脸色一沉,说道:“谁让你做这个了?”
“我看爹您那么辛劳,也想为爹分担一些啊!”若风兴奋地介绍自己得设计,一边说一边用桌上的茶具摆弄演示:“您看这个炮车、弩车,可以和如意战车配合使用。行军时,上载辎重器甲,驻营时,挂搭如城垒,敌不能近;列阵时,如意车列在阵前,弩车作阵门,可射出如凿的大矢,一矢能射几人,炮车在阵中,抛射火球、石弹,可远及两百步;作战时,三种车上的兵器配合使用……”
“够了!”林隐一把将图纸夺了过去。
若风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问:“哪里说错了还请爹指正。”
林隐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你这图纸画得不好,是我不想你也和我做一样的事。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子承父业,为国家抵抗外敌效力,难道不好么?”
“战争总是残酷的,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是躲在帝都的高楼里画图造车,也会让自己的双手沾满前线被杀士兵的献血,午夜梦回时也要承受良心的谴责。”
若风不解地看着林隐。
林隐温情地说道:“我希望你远离这些,过平淡而快乐的一生。”
然而若风并不领情,他质问道:“爹,如果六年前您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信。可是自从您搬到益王府之后,您总是在做一些和自己理念不同的事情,一些您教导我不要去做的事情。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这样让我怎么相信您?怎么依照您说得去做?”
“我做这些事情,正是为了你和清霜不用去做这些事!”林隐把那些图稿往地上一甩,图稿像枯叶一般散落满地。
“您真是不讲道理!”若风气愤道。
“对,我就是不讲道理,有些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林隐踏着那些图稿向屋外走去。
若风气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却被呛得咳嗽不止。他扶着桌子,瘦弱的身躯不断颤动着。
忽而有一双小手,放到了他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帮他顺气。
“哎哟,大过节的,别气了。”水湄柔声道,她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
若风本来就在气头上,又被她吓了一跳,更加生气地喊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没经过我允许不准进朽木居!”
“你这样不准,那样不许的,框框条条这么多我哪儿记得住。”水湄狡辩道。她忽然看到了桌上那个鲤鱼茶宠,惊呼:“好啊,你居然用开水烫我!”
若风不甚其烦,抓起茶宠,用力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