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的步伐略显沉重,左子安的话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他也是老江湖了,可却看不透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左子安看去玉树临风,阳光的笑容挂在脸上,正是名门正派中“少年侠客”四字的最佳诠释。他很难想象,阴狠多疑的左冷禅能教出这样一个浸润着温文气质的儿子,不过左子安对他、对刘正风、对林家的安排,更让他困惑不已,又觉得这少年似乎是一只在幕后操纵棋盘的巨手,把这整个江湖都在往不可预见的地方拖去。
心事重重地回到群玉苑,一踏入屋内,却见到了令他胆战心裂的人物,年轻的教主东方不败锦衣玉带,一步一步从屋内走出。曲洋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必然已经事发,也不必抵赖,坦然跪道:“属下曲洋,参见教主。”
东方不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锦盒,脸上似笑非笑,顺势坐在曲洋面前的台阶上,正好比他高出一头,“我说曲长老,你真是好雅兴啊!居然这么风流快活,竟然包了这‘群玉苑’一个月。”
曲洋心中一紧,还是回道:“教主取笑了。”
东方不败大笑三声,“风流快活是男人的本性,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本教的事情。”
听得东方不败已经颇为阴冷的语气,曲洋急忙道:“属下不敢。”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和刘正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东方不败将那檀木锦盒递到曲洋面前,“本座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你准备送给刘正风的礼物,我猜这会不会是你背叛我日月神教的文书呢?”
曲洋在心底苦笑一声,果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而已,连嵩山派都能查知自己和刘正风的交情,还想瞒得过东方不败?
“请教主放心,我曲洋永远都不会背叛日月神教!”
东方不败冷笑几声,厉声喝问道:“不会背叛我日月神教?都和衡山派勾搭上了,那要怎样才算背叛?”
曲洋接下东方不败扔给他的锦盒,心知事到如今,也只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小心地打开盒子,将其中之物呈到东方不败面前,道:“教主,这只不过是一本曲谱而已。”
“曲谱?”东方不败信手拾起那本书,随意地翻看了几页,心中已知,曲洋所言不虚,的确是一本曲谱。联想到曲洋的脾气性格,道:“我知道曲长老你一向好琴如痴,难不成你和刘正风以琴会友?”
曲洋知道东方不败根本不信自己和刘正风只是单纯以琴会友,只得从头细细地将自己与刘正风相识、相知之事一一道出。他紧张地看着东方不败,却只换来一句淡淡的:“琴箫和鸣,心意相通啊!”
见东方不败仍旧不为所动,曲洋将心一横,站起身来,“我和刘贤弟一见如故,倾盖相交,在我们联床夜话这十数日内,从不谈江湖纷争之事。就算是偶尔有谈起,刘贤弟也是深自叹息,这江湖教派之间的争斗,根本就毫无意义!我二人在一起,只是弹琴吹箫共谱乐曲,江湖纷争的事,都与我们没有瓜葛了。更如何谈得上背叛我教?还望教主明察!”
他这话从心而发,说的甚为诚恳,连东方不败都不免动容,叹道:“人生难得得一知己,你们的情谊本座很欣赏。但若是本座完全不追究,那我这千万教众岂不是要怪罪本座纵容下属了吗?”
曲洋一愣,想起左子安说的“你们的君子之交,我很欣赏”,这正邪两大派的首领竟然都能谅解他们的交情,更生喜悦之情。但听到东方不败后面的话,又皱了皱眉道:“教主,您的意思是……”
东方不败眉头一扬,厉声道:“像曲右使你这等身份,去结交五岳剑派中人,实属不该!这样吧,你随本座回黑木崖,从此以后不再下崖,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教主,实不相瞒。这次刘贤弟要‘金盆洗手’,就是想断绝江湖上的纷争,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之事。跟我一起弹琴吹箫,共赴山林。教主,还望您准予我辞去神教右使之职!就权当我曲洋已经死了吧!”
东方不败的声音却越发低沉阴狠:“那……若是……本座不肯呢?”
曲洋大有已经豁出命去的气概,应道:“那属下就自废武功,以示忠心!从此以后,断绝和教派的纷争。我一个废人,就再不劳教主担心了!”他铿锵有力地说完这话,决然下跪,就要废去一身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