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脱离杨坚的大手,环顾书房,见到除了杨坚之外,还有三人,杨忠和达奚武相互挨着坐在书案之后,另有一人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达奚武身侧,此人他可不认识。
达奚武见到刘寄北神情无恙,便欠着身子脱口问道:“刘壮士可否拿到那封奏章?”
杨忠却是说道:“刘壮士一路辛苦,先坐下喝口水,歇口气。”
刘寄北隔着书案在一旁落座,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在下并不口渴,多谢杨将军美意。”
说罢,他瞟了一眼站在达奚武旁边的那人,温和的问道:“这位兄台姿仪不凡,不知是哪位英雄?”
达奚武瞥了一眼身侧之人,颇有些自得地说道:“他便是犬子达奚震,素与宇文神举交好。刘壮士今夜所为兹事体大,犬子也心中挂念,故而一并跟了来,在此守候刘壮士佳音。”
刘寄北仔细的了一眼达奚震,心道:此人虽是达奚武的儿子,面貌却要文雅的多,大概是随他娘亲多一些。
达奚震见到刘寄北样子有些憨厚,心里也在盘算,忖道:宇文神举在信中对此人赞不绝口,今日一见哪里有半点英雄气概,分明便是一个山野村夫,来宇文神举之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他想到了这里,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鄙夷,随即将原本回应刘寄北的眼光移到了别处。
刘寄北目光如炬,感受到达奚震的不屑,心知他以貌取人,不起自己,不由得暗自叹息,想起自己这一夜的劳碌奔波,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杨坚注意到了达奚震的倨傲,也到了刘寄北的黯寂,心中对达奚震颇为不满,不过他比达奚震年纪小得多,对其一向以兄长事之,尽管暗自怨怼,却不好明言,只得装作无事一般在刘寄北身旁坐下,微笑道:“刚才大地震动之后,城内吵闹不休,尤其是大冢宰府方向,更是乱得不成样子,我们两家人都为之心生不安,翘首期盼,还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呢?”
杨忠也笑道:“正是如此,那时确实担心得紧,可见到刘壮士无恙归来,我们这些人才算松了口气。”
刘寄北性本豁达,见到杨家父子言语之间牵挂之情并非造作,便叹道:“其实也多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否则能否安然归来还真是未知之数。”
接着,他便把在大冢宰府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中间隐去了宇文护与和康居南的那一段关于《金书铁券》的对话。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想着重隐瞒宇文护的野心,只是因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搬弄是非的人,不想在一些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胡言乱语。
另外,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一人独处的时候,把那一摞盗来的书函罢之后,再考虑是否把所有听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还有,对于宇文护和康居南最后说到的关于什么“昭武神兵”的事情,他也没有说出来。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先把“昭武神兵”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再告知杨忠等人,以免得这些人听了之后,胡乱做事,结果打草惊蛇,把自己听来的线索给打断了,若是那样的话,再想追查那些人,可就难了。
尽管他隐去了这段对话,还是让达奚武和杨家父子听得嗟叹不已。
刘寄北说完,便从怀里把杨敷曾递给宇文邕的那封奏章取了出来,递给了达奚武,随后说道:“折腾了一夜,在下也有些困倦,如无他事,可否容在下先去歇息,其余的事情便有劳诸位了。”
杨忠和达奚武相对而视,彼此间都知道刘寄北此举实属避嫌,于是杨忠笑道:“既然如此,刘壮士便去歇息,稍后,我们再去探望。”
他又转首对着杨坚说道:“坚儿带着你刘大哥前去安置,我和你达奚伯父还有些事情商量。”
杨坚心里十分钦佩刘寄北,嘴上答应一声,边起身边暗自想道:我的这位刘大哥,样子虽然憨厚,心里却是明镜异常,何时何地都能清火候,一点都不遭人嫌。
他想到了这里,情不自禁的了一眼始终保持缄默的达奚震,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