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生点点头,心中不由得迟疑起来,自己若是贸然发慈悲之心,只怕会累了更多的人,但若说让老妇自生自灭,却又实在于心不忍,道:“你们将她赶出来也就是了,为何要下此重手?”
方才被林凤生打倒那人与他年龄相仿,爬起来呸了几口,吐出口中的泥尘,红着脸怒道:“你是谁啊,何必来此多管闲事?你不怕被传染,我们却怕得紧,大风病鬼打死、活埋那都是常有的事,你快让开了。”说着伸手来推林凤生。
林凤生侧身避开,心中有气,愤然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怎能狠得下心来?钟神医的家就在对面,我去请他帮忙诊治,你们都回去吧。”
几人见他气宇不凡,衣着考究,便也不敢过分得罪,向那老妇吼道:“以后别再到我们村子来了,否则打死你!”说完一起转身离去。
此时老妇已然昏晕在地,哪里还听得到他们说话。林凤生和陈凤仪都有些害怕,不敢近前查看,只待在一旁守护,只怕村民去而复返为难老妇。
所谓的大风病就是麻风,只不过麻风乃是后世的称谓,当时称之为大风或厉风,宋陈言撰三因方有云:“厉风者,即方论中所谓大风恶疾癞是也。气血郁发,汗泄不避邪风冷湿,使淫气与卫相于,致成斯疾,然亦有传染者。”
此疾曾被称之为不治之症,“远者不过十年皆死,近者五六岁而亡“,一旦染上便如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世人更是谈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不一会儿只见小路上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匆匆而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相貌儒雅,停在老妇身旁看了看,拱手道:“二位,此人怎么了?”
林凤生抱拳道:“这位老人家得了恶疾,被村子里的人殴打,只怕命不久矣。敢问兄台也是来求医的么?”
那文士微笑不答,蹲下身来伸手将老妇身子翻转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笑道:“不打紧,幸喜发现得早,尚有治愈之望。”
陈凤仪见他毫不避讳,惊道:“别碰她,难道你不怕恶疾传染给你么?”
文士道:“多谢姑娘提醒,这种病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即刻便传染。药王孙思邈老先生云‘瘥者十分有一,莫不一一亲自抚养,所以深细谙委之,且共语之。’他一生共治愈了六百多例,无一不是亲自望闻问切,均未曾被传染,当无大碍。不知两位是否与这位老人家有渊源?”
陈凤仪道:“我们并不认识她,只是我们有位朋友受了重伤,想求妙手回春钟神医帮忙,碰巧遇见那些庄稼人打她。”
文士道:“两位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足见心地仁善,有什么吩咐钟某自当尽力。”
林凤生听得心下大喜,抱拳道:“原来阁下果然便是钟神医,失敬失敬。”他见此人毫不避讳,而且对厉风恶疾的症状知之甚详,便知此人便是访而不果的妙手回春钟子罄,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年轻。
文士拱手道:“好说好说,神医之名不过是江湖朋友往在下脸上贴金罢了,两位不必客气,请到寒舍详叙吧。”说着伸手肃客。
林凤生也拱手道:“钟神医请。”
钟子罄俯身抱起老妇当先而行,林凤生和陈凤仪随后跟去。
到了大门前钟子罄高声道:“忠伯,快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那老仆探出头来,随即脸现喜色道:“啊,是少爷回来了。”
钟子罄点了点头,道:“快备阿魏雷丸散方。”老仆忠伯听得神色一凛,快步进了西面的茅屋。
钟子罄道:“二位且在院中宽坐片刻,在下先救治这位老人家,招呼不周还望海涵。”
林凤生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救人要紧,钟神医尽管施救,不必理会我二人。”
钟子罄点点头,抱着老妇进了南面的茅屋,紧接着老仆忠伯提着一只药箱也急急跟了进去。
陈凤仪道:“这位钟神医倒是个好人,只是未免也太年轻了些,乍一听我还道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呢。”
林凤生道:“此人年纪轻轻便得此盛名,足见医术高明,这下王前辈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