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容说得对,这场局最终他还是输得彻底、输得一无所有。
海水拍打着悬崖,穆郁修往下面看去。
只是漆黑一片。
母亲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在冰冷的海水里待了三天,再找到时,连个全尸都没有。
而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妈——”穆郁修膝盖一弯,“嘭”地一声跪在了坚硬的石头上,伴随着海浪的声响,他的声音嘶哑而悲痛,“妈,对不起,阿修这次本来是可以给你报仇的,可是阿修那么爱她,阿修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这次我不放弃我的计划,我就保护不了她了,对不起。”
“我说过,阿修这辈子只爱妈一个女人,我不想让爱情成为我的牵绊,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像我会原谅她间接地害死妈一样,现在为了她,我还是要暂时放弃为妈报仇了,但是妈放心,明年……明年的今天,阿修一定会给你报仇,让你安息的。这一次,对不起了——”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划过空气,发出哀鸣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郁修站起来,借着不远处打来的灯光,转身往一栋木屋里走。
夜晚山上的风冷,他今天穿了黑色的风衣。
风衣是极其挑人身形的,过于瘦小的人,撑不起风衣,反而更加暴露自身的缺点,而像穆郁修这样健硕的男人,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就能把风衣的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
只是同样的,他平日里精壮深沉,并不显瘦削的身形,此刻被修身风衣勾勒出清瘦的线条,在黑夜的衬托下,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下,却是渺小,透出前所未有的苍凉和疲乏来。
穆郁修回了书房,也没有开灯,房间内深色的家具,更让整个屋子显得幽暗寂静。
他在黑暗里坐了很久,手指一直在手机上滑动,温婉的号码一次次点出来,又一次次被他删去,再点出来,再删去……这样反复了无数次,他还是没有把电话打过去。
她在睡觉。
这个时间失眠在夜里的人,也只有他自己了。
时间仿佛没有止境似的,他的心被一点点、慢慢地撕裂开来,快要痛死、快要窒息了,这个夜晚却还是没有过去。
想她。
好想她。
可是每一秒都长得好像一年那么久,刀子割着心,痛到极致,却还是不能麻木,还是想她。
婉婉——
穆郁修坐在实木椅子上,屈起一条长腿,下巴抵上膝盖,孤独到极致的姿态。
他坐了一夜,煎熬般等待天亮,等到她起床的时间。
穆郁修把电话打到她房间里的座机上。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温婉猛地从膝盖里抬起头来,眉眼间一片绯红,苍白的小脸上遍布泪水。
她不仅一夜没睡,她更是哭得没有了力气。
电话声吵得她厌烦,她本来想直接拔掉电话线的,迟疑片刻,还是调整了情绪,竭力不让对方听出自己嘶哑的嗓音,低声说:“喂,你好。”
“我是穆郁修。”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温婉眼中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昨晚回来后,她用尽办法也没有让自己睡着。
她想了这个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一夜。
“你有事吗?”温婉的声音平淡,透着不耐烦,“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挂了,穆先生还是没有一点修养,难道不知道这个时间正是睡觉的最佳时间吗?”
“是吗?”他的声音轻蔑、讽刺,“我打扰到你跟盛祁舟睡觉了吗?只是我记得他好像还在医院吧?还怎么操劳你?”
“如果你打电话来,只是想窥探我的私生活的话,那么很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这个变态闲聊。”,说完就要挂断。
“温婉!”
温婉听到他低吼的一声,她捏紧了手指,再次把电话移到耳边,“穆先生请说。”
“你不是自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搞出个什么‘引蛇出洞’,不就是想救盛氏,想救盛祁舟吗?那好,我还没有厌倦你的身体,你再陪我睡一次,我这个亲手毁了盛氏和你的人,我反过来救你。”
“被你再上一次,就能换到那么多是吗?那我还真是太值钱了!”温婉自嘲地说,眼中的泪珠子不断地滚落下来,声音却是冰冷讥诮,“穆先生不嫌弃我脏了吗?”
半晌,那边才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是,我不在乎。”
温婉突然失了声。
一阵沉默。
他大概以为她没有听到,到底还是补了一句,“我可以带套。”
这样低沉的一声,让温婉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她无声地仰起头,用力闭上眼睛,把眼泪全部逼回去,直到那边传来他的声音,“说话。”
她才再度冷笑着说:“穆先生不嫌弃?很抱歉,一女不侍二男,以往跟着你的时候,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如今跟了别的男人,同样的,我也不会再和你这个前男友有任何牵缠。就这样了,别再打电话来了,我会把别墅里所有的电话线都拔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