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纵横千里,韩湘飞行三日方才来到北岸。
再是一片熟悉的山脉入眼,遥遥可见碧霄山脉正连绵在前方。三两座村庄错落身下,透着云雾看去,正有炊烟迎着朝阳升起。更有几个早起的顽童在村头树林间玩耍,许是看到韩湘飞掠而过的身影,不禁个个惊呼出声,大叫:“仙人。仙人。”
韩湘不由失声,曾几何时,他也正如这一二顽童一般。他与伙伴们在村头的木屋旁,听着老迈的说书先生将这他算不得波澜壮阔的一生。
那里有武林豪杰仗剑天涯,更有琴瑟琵琶响应山野。有骏马高嘶,有快意恩仇。引的韩湘跟一干孩童玩伴向往神驰。
而此间,他正也变成了孩童们心中向往的所在。但不知为何,韩湘竟会在心底深处感受到一丝的没落与孤单。
好像自己经历了无数磨难,竟没有一个知己能消倾尽心肺。
这是何等寂寥?
韩湘失神一笑,忽然一阵无力虚弱之感缭绕心田。接着便是过往种种纷杂记忆浮现脑海,正是那些在石门内,在血幡中吸收吞噬的阴魂残破记忆。
他的面容一阵红白交替,更有闷胀感涌上喉咙。身下的真元再也凝聚不稳,身边更有劲风拂过,他已昏沉浑噩中自云头跌落下去。
山村中,那方才惊呼的孩童看着韩湘带着光滑坠下远处山脉,小脸一阵失落划过,黯然道:“唉!原来是流星啊。”
他们却是不知,这白日,纵使有流星,又哪里是他们所能看到的呢?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韩湘只觉口鼻一腥,接着便有暖流流淌而出,染红了眼前的一切春光明媚。
他头脑一歪,又昏死了过去。
梦中有阴魂嘶吼,有野兽咆哮,更有孩童啼哭,美人凄惨哀怨。
韩湘的身子在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后心似被一片温暖抵住。接着身躯一震,一股洋溢着舒缓气息的暖流便游走经脉之中,疏导着真元流散往复,各按回路运转不息。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耳边,许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女子,正如其声音一般似山花烂漫,浅声道:“他是修行走火入魔了,索性功力不深,现下真元流转各回经脉,不碍事了。”
更有几声叹息响起耳边,韩湘想要探出神识去查看。但一阵困意袭来,再没了气力抬头动心,心神一昏,便又沉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春风洋溢身周,好不舒畅。
韩湘神识流散,正是又一日阳光明媚。身边尚有雨后未干的泥土湿润,但身下却是一片干爽坚硬的石块。
三个修士盘膝在一旁打坐,各自闭目调息,真元流转,正是炼气中期之境。
两男一女,看着年岁约莫十八九岁。一个少长些的男子正是韩湘之前在不姜山脉中偶遇的吕立天。
韩湘不禁心神一喜,再看另外两人,一个粗眉男修,略觉陌生。另有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面容看不真切,加之一身流散的气势也陌生至极。
这二人服饰一般无二,都是劲装淡绿,较之吕立天大有不同,许不是纯阳宗的门人。
韩湘不觉眉头微皱,暗思:“那纯阳宗在太湖以东,距离碧霄阁虽算不得远,但也有数千里路途,这吕立天来此作什么?”
正自不解,忽见那吕立天已睁开双眼。
他看到韩湘也已醒来坐起,当下面色带喜,道:“你好了,感觉怎么样?”
韩湘点头,又想到此际非是自身,应当没被这吕立天认出,当下起身拱手,沉声道:“不碍事了,多些道友救命之恩。”
吕立天看到韩湘睁开的眸子中一片空洞,之前因韩湘昏迷闭目倒是未曾在意眼窝深陷。
此间看来,吕立天不觉心神一抖,暗道:“这般残缺之身,更小我几岁都能炼气中期境界。而我却方才入了中期,道台不明,当真懈怠!”
心中想着,吕立天却忙站起扶起韩湘弯腰拱起的双手,笑道:“道友应当谢云山宗的云师妹才是,还是他发现了你,救了你的性命呢。”
他说着眼光看向韩湘的身侧,韩湘循着看去。正见那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也听到声响从打坐中醒来,正并肩而立,看着韩湘。
韩湘忙转身再一拱拳,道:“在下。”
他本要顺嘴说出姓名,但又想到这吕立天曾认识自己。而自己的身份又在太湖岸边公之于众,现下说来未免不妥,当即转口道:“在下散修白景尘,多谢两位道友。”
非是他冒用帝俊转世之名,而是记忆中,只有三寸界的传说点滴在心。这白景尘更是千年来第一人,他自也记得真切,顺嘴便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