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景莫淮少有见她情绪有如此波澜,“景觅,你怎么过来了?”
景觅对于男子这样生疏的称呼,似已经习惯。
微微颔首,压下心中的不快,尽量柔声道:“只是有些日子没瞧见哥哥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鸳儿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子,上面的木胎包浆工艺成熟。
景觅把水蓝色的丝帕递给鸳儿,却亲自打开暗红色的梨花木盒,这里面才是大有乾坤。
景觅到底心性成熟,方才的隐隐的怒意,此刻已丝毫不显。
她浅浅笑着,取出一个麻浆纸包着的小包,神色略有些神秘,宿辛耐不住性子,伸长了脖子。
鸳儿见状,没好气道:“你家主子都没好奇,你这般好奇做什么?”
鸳儿平素不会这样编排人,只是今日被姚彦那登徒子打了一巴掌,现在心里也积了怨。宿辛咽了口唾沫,鸳儿这丫头生气起来,当真是可怕。
景莫淮微微侧目,余光里鸳儿的左颊似有红痕,他神色微动。
景觅小心翼翼将麻浆纸摊开,露出里面的茶叶来。
侍立在一侧的尔升心中一叹,白毫银针?
这白毫银针,素有茶中美人之称,是京都那边捎过来的。由新鲜的白茶茶芽制成,又经过数道繁复的程序,历经数月,很是珍贵。
景觅没有说这是托方姨娘的关系弄来的,免得哥哥听了心中不喜。
“景觅,以后这些不必拿了。”轮椅上的男子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才看向她。
他有着优雅细白的手,原本精致的眉目,因了窗外的寒意,添了几许冷冽,显得不那么的近乎人情。
他的表情很淡,淡到景觅只窥探到了一丝清贵。这样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人,即便素白的常服穿在身上,也只有矜贵可言。
景觅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去。
“鸳儿,你今个儿是不是提了个府上那个叫南陌的丫头?”
鸳儿垂下眼睑子打量景觅的神色,奈何景觅端的是滴水不漏,她只好照着自己猜的心思猜道:“小姐,要我说那流言都是没影儿的事。”
鸳儿见景觅自折子轩回来时候,心情就不大好,这点儿不好,旁的人虽看不出来,可她鸳儿服侍大小姐多年,却看的格外仔细。
府上人说的虽是流言,可到底不是空穴来风,今日自家小姐见了大少爷,尚且不过多久便被下了逐客令。可那丫头却在折子轩安安稳稳待了一夜,怎教人不生气?
小姐的心性原不会在乎这些,可两厢有了比较,免不了多想。
景觅面上一潭静水无痕,“无妨,我只是想知道,像哥哥这样的人究竟会因为什么样的女子动心?”
鸳儿到底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的,绞了帕子,恨恨道:“总不会是那个南陌,都怨宿辛那个多管闲事的,非要把人救去折子轩的,大少爷也是惯着他。”
景觅见她这般孩子脾性,倒是笑了,“你哪里懂得,以哥哥的心性,若是不愿,又怎会将人留下?”
鸳儿没好气道:“小姐今日受了惊,离晚膳还有段时候,我去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点儿椰蓉糕垫垫,晚膳时候再让府上膳房的许家娘子给您煮些榛子素米粥,你不是最爱许家娘子做的那粥……”
景觅却摇摇头,“鸳儿,随我去一趟西苑。”
鸳儿急得张大嘴巴,“小姐,您要是有什么要问的话,只管嘱咐鸳儿,去叫了那南陌过来咱们素芳阁,天下哪有这样的理子,倒教小姐去见她?”
景觅看鸳儿急眼的模样,不由好笑,“你这么说,就是青天白日的污蔑人了,人家南陌又没拿架子让我过去,原是我自愿的。”
再说了,景觅笑笑,“我又不是去见她,侯姨娘身孕也有八月多了,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过去看看,又有何不可?”
“小姐……”鸳儿说不过景觅,只得鼓着腮帮子看她。
最后主仆二人还是去了西苑,主路上一路轩馆繁密。
不想让母亲方氏知道自己去了西苑,景觅特意绕了一圈,没从主苑过,寻了一条安静的路。
假山一旁的复廊,有纹饰优美的花窗,景觅端详着这些漏窗,也不着急。
走到一处相对的半亭时候,迎面撞上一个小丫头。
鸳儿暗暗跺脚,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没眼色,那个姚少爷是这样,如今连个小丫头也是如此。
那小丫头端着的东西没拿稳,那小盅随着身体倾斜了几分,洒了一些到地上,有几滴还溅到了景觅的手背上。
她不顾端着漆木托子就跪下去,语气慌乱,“对不起,大小姐,奴婢该死,不小心冲撞了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