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咬,不过算作略带情趣的吻。
任胭的双手伏在桌案上,仰着脖子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微光,充满好奇。
她有时候简单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闹不明白的总要寻根溯源,就像现在,她在观察他情动的模样。
辜廷闻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再被她这样看下去,必然会做些不成体统的事情来。
“闭上眼睛。”他笑着亲亲她的唇角,不得劲,是想咬一口,柔柔软软地吃进肚子里。
她有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每次亲,都要闭眼睛?”
“是吗?”他坏了心,想要讨便宜,“不如再试试?”
他俯身过来,任胭瞪着眼睛看,便没法继续了。
她笑得趴在桌上:“七爷,你怎么对眼儿呢?”
小丫头一双大眼睛往鼻梁中间骨碌,自个儿扮鬼脸儿,偏要怪在他身上,纵得没边儿了。
辜廷闻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她得了趣,抱着肚子赖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哪还有盘炉踞灶的大师傅模样。
闹够了,两个吃家自然而然要把话题转到这两盅鱼羹上。
头回做得粗糙,盛汤时候只闻着鲜香,并没有实际尝过,如今下了肚才品出一二滋味来。
辜七爷矜持地给了二字:“尚可。”
汤的火候不到,底料不足,鲜美有余,不足以惊艳。
鱼肉煮得鲜嫩软滑,却是时辰不足,汤半煨不进味,吃起来有种戛然而止的遗憾。
他搁了汤勺,拍拍她的头:“再接再厉。”
任胭也不气馁:“明儿我去趟鸿雉堂,问问几位师叔师伯,可有改进的方儿。”
当然,前提是她不再畏惧那些锅碗瓢盆。
“任胭——”
“怎么呢?”她捧着脸仰脸儿看他。
辜廷闻说:“我希望这道菜由你独自完成。”
她不解:“无论帮案还是师傅,做了新菜都要往上言语,大伙儿试过菜才好定挂不挂牌子的,鸿雉堂历来的规矩呢。”
他解释:“鸿雉堂如今能给你的助力,都会成为桎梏,它没有资格限制你。”
“你的意思,往后我要离开鸿雉堂?”
“是。”
任胭趴在那儿琢磨自己的心事。
上这儿来满打满算,半年有余,在鸿雉堂当个学徒都比别的馆子的师傅活得自在,不得不说富贵养人,养出她一身懒惰的筋骨。
当初的壮志没落下,可也仅仅是搁心里揣着,许久都没得闲拿出来瞧瞧。
她想当大师傅,不想埋没手艺,好像也真是仅此而已。如今辜廷闻提醒,犹如醍醐灌顶。
从杂工到学徒,再到帮案,六七个月来她连飞带跑,永远走在同门前头。
可哪儿是尽头?
厨艺上没有止境,自小到老都永远得行在修行的路上。要修行,头一件就是没有藩篱,她得跳出故步自封。
任胭抬脸,笑:“我知道了。”
他真是醉了,歪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辜七在这儿先恭喜了,任师傅。”
“好说好说。”
她有了新的奔头,到了点儿神清气爽地上工,瞧鸿雉堂哪儿哪儿都顺意。
掌柜的给了她大假又没规定她多早晚该来,这会人在后厨东边搭把手,西边帮个忙,谁心里不舒坦呢,一里一里地把婚宴的风波都给撂在脑后头了。
凡事讲究个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自认为这半年的努力没给师父和母亲丢面儿;至于折了的名声,寻个宜当的机会再找回来就是。
东山再起么,首先得有拿手的硬菜,不然谁稀罕自个儿这口呢?
当然,还有条捷径,拜个享誉内外的大拿师父,叫领着上外头溜达一圈也能混个熟脸儿。
这是视她为眼中钉的杜师伯的意思。
人在歇晌的工夫上白案这儿遛弯来,唬得大伙儿撂了碗筷垂手听训示;杜立仁本就是来寻任胭的,没有多少工夫跟旁人叙话,赶散了看热闹的开门见山。
“你师父南下不归,得另拜个师傅。”
论理不出师或是不被赶出师门,是没有另拜山头的规矩的。他这么说,任胭不由得想起昨天得到的消息,心里不痛快。
“我师父早晚回来。”她尽量放缓了语气,可听起来还是生硬。
她有多倔,杜立仁不是不知道,冷笑一声:“回来,能做什么,有你这么个徒弟!”
肖同代她受过,任胭心里本就愧疚,追根溯源,同杜立仁也脱不开关系,他凭什么这么说?
她回呛一句:“至少师父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