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啊,寻辜家人说理去!
“明儿得罪客人也为人负责,再说了,今儿要不是您二位,咱能折腾这一出吗?”进进出出搬锅搬盆,一声儿响也没有,显得领头的这声口格外扎耳朵。
谁心里都明白,面儿都明摆出来的。
或许是他们来的巧,人没来及脱衣裳,一男一女处一屋不亮灯,能有好事儿,也就说得正儿八经罢了!
要说任师傅也是能人,得了七爷欢心不足,瞧上个下脚料子,何苦来的?
这事儿一闹腾,风言风语钻出去,鸿雉堂打今儿起就再没有任师傅这号人;叫撵出门坏了名节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果儿?
一眼能望穿前路,谁对着个不规矩的女人好脸色呢?
任胭不是没瞧明白,可瞧明白又能怎样?要跟人说没有私情,只是她看着呆鹅师兄下毒报复,赶来阻止一道?
人这样多,传来传去就不成样儿了,鸿雉堂是辜廷闻的心血,招个毒杀客人的名儿,一朝尽毁!
她脑瓜子里跑马一样,想明白了索性抿唇不说话。
红案这儿料理完了,自有人去只会各案上的师傅,明儿早些来补漏子吧。
守夜的推搡两人出去交给掌柜的,杜立仁正陪着说话,瞧这势头痛心疾首:“是我的错,治下不严,竟出了这样肮脏龌龊的勾当,有辱斯文。”
呆鹅师兄被呛得俩眼通红,恨不得扑上去撕了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任胭冷笑:“李师兄上月高热不退,您硬扣在家里洒扫做饭;人母亲重病卧床强令人外出做工,尸身跟床上冷了三天人才得以回家料理后事,您就高贵?”
如今这时候没什么再好瞒着的,方才路上,呆鹅师兄声泪俱下,说话时候倒不过气儿。
他不敢说,她就替他讲,忍辱负重又何尝换个好结果?
杜立仁冷笑:“入了师门,师父为上,再无父母,是规矩!”
任胭直视着他:“杜师伯的意思,入了师门,便可不孝不义?”
“你……”杜立仁抬手就是一巴掌。
掌柜的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人胳膊肘:“杜师傅!”
大的有失体统,小的不成规矩,乌嚷嚷地闹成一团,。
掌柜头疼,拉了人又吩咐:“罢了,今儿这事儿不兴外传,叫我听着一字半句,屋里诸位可就不留着了,都散了!”
“掌柜的!”
任胭落在人后,跟着上了楼梯口,低声交代了呆鹅师兄的事儿:“虽情有可原,但终归坏了心肠,您日后着人防着点!”
掌柜的叹口气,惦记的却是另一遭:“论理是该守堂里的规矩,可我终归听命于人,七爷后儿才能打天津回来,你的去留还是七爷说了算,这两日你且先甭来上工了。”
“知道了。”
强出头打抱不平么,好或者歹,可不都得认了?
只是今儿这场闹剧,任胭心里头觉着好笑。
出了堂口,杜立仁果然没走,冷笑着瞧她,颇为自得。
任胭抻着袖口,一乐:“师伯好手段。”
呆鹅师兄在后厨里猫着,他怕是早就看见了故意不声张,他深知她的个性,就张了个口袋,让她自个儿钻进去。
如今一箭双雕,撵了俩心腹大患。
若是她,也当来细细品品自个儿绝伦的手腕。
杜立仁跟黄包车上坐着,抽了口烟:“你说的我怎么不明白?”
“明不明白那是您的事,总归把话跟您言语了,您素来瞧我不顺眼,我也同样,往后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得杵您眼窝子里!”
“任胭,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他弹了弹烟灰,嗤笑:“冲动,犟又爱出风头,你们女人都这毛病,以为自个儿无所不能,到头来却一事无成。”
分明是施计陷害的人,却还能腆脸来说教。
任胭气乐了。
杜立仁丢了烟头叫走:“吴司海现儿是个煤把式,上回见着还惦记你,你要是明白事儿,早早嫁了人吧!”
闲话听得多了,任胭的心窝子里头都起了茧,毫不在意。
可架不住人多口杂,第二天上火车站接肖玫,卖瓜子卷烟的货郎还瞅着她的背影嘀嘀咕咕,惹得肖同直皱眉。
“同七爷讲了?”
任胭摇头:“这样事儿,傻子才信!”
肖同知她主意大,劝不住:“再好的情儿也架不住流言祸害,你是个机灵孩子,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是。”
车头顶着白气儿闯过来,围在栅栏外的人蜂拥着上前,跟着跑了一段,欢笑的哭嚷的,那些流言自然被挤得没影儿。
肖玫在承德出了意外昏迷,肖同心里惦记,这会什么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