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轻响,月色照入寂室,清风悄悄卷进,把那浓香拂散。
榻上幼\/童似乎已陷昏睡,对放轻步伐入内的姐弟俩毫无察觉。
琨二郎半弯着腰,瞪大眼睛看了好一阵子幼\/童的睡容,才伸手推了几下榻上瘦弱的身子,见对方无知无觉,方才得意一笑:“怎样,就说药效不错吧,真睡死过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不耐,也靠近了几步。
二郎从怀里又掏弄出个药瓶:“这是我从乔三郎那儿弄的哑药,据说人一旦服用后即生高热,喉咙肿痛而致哑,连太医都诊不出蹊跷来,以为是病症。”就要强灌那幼\/童口中。
“乔三那人最爱夸口,仔细被察觉,父王非得狠罚咱们不可。”晓晓一把拉住二郎。
“难道你还真想认这个庶弟不成?”二郎满在不乎:“我就是替母妃出口恶气,放心,这回乔三郎拍了胸口保证,绝对出不了岔子,到时他口不能言,生母又死了,谁也证明不了是否父王血脉,宗室血统哪能马虎草率,最终也就是送去底下庄子养活。”
晓晓听说这话似乎也动了心,二郎略略一挣就摆脱了阻挠,又再冷哼一声:“若依我的性情,干脆毒死他一了百了,免得母妃烦心,只做得太绝,就怕反而会让母妃担个不贤的恶名儿,乔三这回若还不靠谱,这药毒不哑他,下回,我就用鸩毒,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我去长辈们跟前负荆请罪,也要为母妃除了这根肉中刺,我就不信,曾祖母与祖父会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室孽障狠责我。”
一番折腾,二郎和晓晓离开,还不忘合上那扇窗户。
脚步声远去,黑暗里,幼\/童才开始重重喘气,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脸颊胀得通红,只觉丹田燥热,背脊却渐生森寒,不出一刻,额头就布满冷汗,喉咙像被塞了炙烙般燎痛起来,果似高热症状。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发觉还能出声,又试着运气,也无多大妨碍。
不由暗自冷笑,虽然不知传闻里多智善谋行事果辣的辅政王是否名符其实,看来却生了个心狠手辣又自大妄为的儿子,这哑药多半无效,不过让人大病一场而已,却要警慎,那小子若真不死心下回用了鸩毒,岂不是歪打正着扰乱计划?见到辅政王之前,自己决不能败露身份,让人洞悉身怀武艺,更不能白白搭上性命功亏一篑。
眼下之计,还是装聋作哑应付过去这桩,才为上策。
于是次日清晨,旖景才刚起身就听说了客居的“庶子”一夜之间莫名高热不退的奇事,一问之下,当然也听说了晓晓与二郎“夜探”这桩,不由扶额。
这事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晓晓许还没那么多心眼,至于二郎……
王妃想起不久前她家王爷那场考较——
三个儿子各有乳母、保母照管日常起居,尤其保母,无一不是王府忠仆,对小主子十分尽心,情份也不普通,却在王爷的示意下,某日同时分别向三位主子进起了谗言。
大郎保母:“有的事,奴婢本万万不敢多言,却实出于忠心耿耿,不忍见大郎委屈……您是王爷嫡长子,依律虽得等十五以上才请封世子,可王爷贵为辅政王,太后为显恩抚,早有意特例提前册封,却不想王爷数回婉拒……就渐有了传言,谁教大郎与二郎、三郎是一胎孪生,这长幼次序远不似普通那般分明……都说二郎多智,城府又深,怕是不甘居于郡王位……还有三郎,品性最肖王爷,更得疼爱……奴婢实在为大郎忧心,这要是将来,反而让二郎、三郎承袭了爵位,世人只怕会议大郎您失德。”
旖景当然被虞沨知会在先,虽然她绝大多数时候都与虞沨想法一致夫妻同心,这回却觉如此考较实在刁苛,三个儿子日常虽偶有比较争强,大体手足之间还算十分和睦,让各自保母从中挑唆,这要真引发了野心欲望,岂不是弄巧成绌?儿子们本就是孪生,年岁相当,眼下又处少年义气,谁能保证不会激发矛盾。
虞沨却坚持:“他们要不是孪生倒还罢了,就因孪生,我才担心随着年龄渐长会滋生嫌隙,生出不该的想法引手足争端,挑唆之事光是防范难保不会百密一疏,眼下不乏心怀不轨者意欲生乱,保不定就有人会怀挑唆之计致使咱们府里内斗,与其等外人将来挑唆,莫若我先行考较,这也是未雨筹谋,他们三个虽然年少,起蒙得早,德行教导更是丝毫不曾松懈,若还会因亲信唆使而生贪欲不睦之心,这时严厉管教许还能扭转过来。”
旖景只好作罢。
却说大郎,听了保母之言,当即大发雷霆厉声呵斥,本欲上禀长辈严惩保母以儆效尤,奈何保母跪地不起哭诉求饶,大郎多少有些不忍,正犹豫间,三郎就找来了。
原来三郎保母也有一番话:“奴婢听闻王爷数回婉辞册封大郎为世子一事,实为三郎庆幸,要论来,爵位原该嫡长继承,可三郎也为王妃嫡出,又与大郎是孪生兄弟,就晚了几个时辰,这要是在别家也还罢了,可在咱们府上,王爷为辅政亲王,既得太后信任,更受圣上尊敬,若是择贤而册大有可能……要说来,三郎相比大郎更肖王爷……”
三郎当时正醉心于手里棋谱,压根没把保母的话入耳,倒弄得保母尴尬不已,硬着头皮加重语气:“奴婢可都是为郎君着想。”
三郎抬头:“什么为我着想?”
保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