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当着军须靡和众位大臣的面,控告乌布吉报假账从中牟取暴利,坑害国家人民百姓。她这番话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万斤巨石,霎时间掀起惊涛骇浪。
长老大臣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五百匹马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乌孙上下一年的收入,这要是充入国库的话,就能弥补重建赤谷城的支出。但要是进了某个人的腰包,那就是富可敌国啊!
他们不约而同睨向乌布吉,他身为长老之首,平日里耀武扬威,乌布吉家族也是威风地不得了,就连沾亲带故的穷亲戚都能成当地的地头蛇。
乌布吉家族在草原上的垄断地位持续了几十年,历代昆莫对他信任有加,这些年来,他们一家吃香喝辣锦衣玉食,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胆敢私吞公款中饱私囊。他吞的不止是国库的钱啊,还有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项罪名要是属实,他乌布吉犯的可是死罪,不可饶恕的死罪!就算军须靡力保,也难逃身败名裂的下场!如果军须靡在这种情形下还要保他,别说在场的长老大臣不服气,所有乌孙民众都不服气。
军须靡现在怒火中烧,羊皮卷上清晰的数字像一道道利刃刺向他的心窝,他最信任的乌布吉,竟敢背叛乌孙背叛他,竟然打起了这五百匹马的主意。军须靡有些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他不认为乌布吉有这么大的胆量,但利益当头,难保他不动心。冒险干一票,子孙后代都跟着受益,何况他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就得退出朝政,这种机会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铤而走险也未尝不可。这笔巨款落进他个人的腰包,他整个家族几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尽,
乌布吉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背上这种罪名,他先是惊讶,接着是震惊,眼看军须靡一言不发,长老大臣们议论纷纷,转而暴怒地指责起刘烨。
“诬蔑!这是诬蔑!”乌布吉浑身颤抖地叫起来,噗通一声向军须靡跪下,“大王明察,大王明察,老臣终生为朝廷效命,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老臣不敢称功,但也绝不为过啊,此次赤谷城监工,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国库的一个铜板都没想过私吞,怎么可能觊觎这么大的数目,就算借老臣几个胆子,也不敢哪!”
军须靡还是想信他一次,但手上的羊皮卷证据确凿,大汉要的一千匹马写得清清楚楚,大汉的国印以及乌孙的国印也都完好无损,这说明刘烨所言确有其事。乌孙至今只送出了五百匹马,那么,剩下的五百匹马又以谁的名义送出了呢!
“你自己看!”军须靡气得脑袋发胀,将羊皮卷丢给乌布吉,“看吧,看仔细了,乌孙国印由你保管,不是你盖上去的还有谁,你该不会对本王说,国印被人窃取了吧?哼,大汉那边究竟是要了一千匹马还是五百匹,想查清楚很简单,本王只消写封信就能问明白。乌布吉长老,你在朝中这么多年,此事的严重性想必你是知道的,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布吉颤巍巍地捡起羊皮卷看了看,乌孙国印是没错的,大汉的文书也没问题,惟一不同的是他当初看到的五百匹,现在改成了一千匹。他研究了几遍都没想通问题出在哪儿,他盖国印的时候明明看得很清楚,是五百匹而不是一千匹,即使他老眼昏花,也不可能犯下这种致命的错误。
乌布吉心里很明白,他不能用国印被盗这个借口,国印关乎一国尊严,保管不善就是死罪。没有借口,他该如何给自己洗脱罪名?
“大王……”乌布吉双手奉上羊皮卷,低眉顺目地说,“乌孙的国印确是老臣亲手盖上去的……”
没等听到下文,军须靡恼怒至极拍案而起,指着乌布吉的鼻子叫骂:“岂有此理,翻了天了,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干这种卑鄙事,你,你……”
“大王息怒!老臣亲手盖上国印不假,但当时文书上写的马匹数量确实是五百匹,而不是一千匹啊!大王英明,即使老臣卑鄙至极,也绝没有胆量私吞如此庞大的数目,还有,就算大汉要一千匹马是真,老臣区区一个臣子,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找来五百匹马填补空缺,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吞这笔钱?”
乌布吉这么说,军须靡倒是冷静了许多,据他所知,乌布吉家族没有大规模的马场。五百匹良种马不是仅凭一个家族就能搞定的,乌孙王室的马场里,所有良种马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匹。乌布吉没有动用乌孙马场的马,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没办法从民间搜集到。
五百匹马的出处搞不清楚,就不能治他的罪,这是最起码的道理。军须靡想不通了,乌布吉事先也不可能知道大汉要的马匹数量,他从哪儿弄来这些马交差呢?
军须靡想到的,其他长老大臣也都想到了,他们看乌布吉不顺眼,看刘烨更不顺眼,他们说的话谁真谁假很难评断!这笔糊涂账没人理得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烨能拿得出证据,乌布吉也有证明自己清白的理由,一时之间真是难以分辨!
“乌布吉长老的话听起来很在理,大王也要被他弄糊涂了吧!”
这时,刘烨又拿出来一张羊皮卷呈给军须靡,军须靡连忙接过来看一眼,这一看可不要紧,只见他额头直冒青筋,双眼喷火,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乌、布、吉……”军须靡全身的血冲到头顶,气得头晕眼花心跳加速,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