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经几日不出门了,整日懒懒的卧在床上,也不让自己侍奉在身侧了,这可如何是好?江儿忧心的站在门口,紧盯着锁闭的房门,心想着公子往日之是比较怠惰,是不是最近天太热了,公子热得受不了所以不愿动弹了。思及此处,离开侧殿去了厨房,给公子寻些消暑的点心糖水。
叶烟行睡得迷糊,周身滚烫,完全不想离了床榻,好难受,再歇一刻就起床,想吃枸杞银耳,冰镇过最好了。
自己与普通狐狸不同,不需要随着时节变换而更换毛发作为保护色。只是落霞狐君即使成仙快要万年,却每隔几年都要换一身白毛毛。换毛的过程虽然使人发烫乏力,但是每次新长出的毛发品质更好,柔顺油亮的让苏慕知爱不释手。只是这换毛的几日间,他会睡得昏沉,无法控制自身体态和抵御伤害,怕自己会睡梦中显出原形,吓到江儿。
午夜月升,一只白毛狐狸躺在床上,四肢仰躺形象全无的呼呼大睡,雪白柔软的小腹毫无防备的翻露出来。不知是睡梦中遇到了什么,白狐狸后肢轻轻蹬了一下。浑身开始发痒,换毛开始了,白狐狸迷糊着磨蹭着床铺,伸出爪子挠痒痒,抖动全身。
新换的绒毛纤长顺滑,格外白腻,叶烟行睁眼看了自己的白爪子,变回人形拉过被衾安心的睡了过去。狐毛依次替换,这次是换的是表层作为抵御风雪的表毛,离全部结束还需要几天,希望江儿不要发现才好。
江儿伺候叶烟行许久,知晓他家公子贪睡,不到午间不会醒来,所以只带了午食过来,推开门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满地白絮,叶烟行盖着薄被半个身子躺在地上,莹白的肌肤露在空气里。
“公子?公子?”江儿唤了几声,见叶烟行不答,连忙放下食盒,扑到他身边想要扶起他,只觉掌心温度不对,伸手拨开了他遮脸的黑发,探向了他的额头,触手滚烫。江儿着急,把叶烟行扶回床上,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换了身衣袍,冷水浸湿敷在额头。一连过了几个时辰,不见温度有所降低。
“总管,二总管,大总管去哪里了?”江儿急得哭出了声,“我家公子高热,如今昏睡不醒,奴才、奴才怕公子出事,想请大夫。”
“哦?是江儿啊,大总管几日前奉命出府了。”二总管倒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扇着凉扇。“大总管不在,我们请得动大夫?”
“可是,我家公子病重,等不得了。”
“等不了也得给我等,要不你去求求王妃娘娘?”
江儿急得眼泪直流,咬牙一跺脚就溜出了王府,一刻不停的跑到上次去过的草堂,拉住小厮问道,陆大夫可在。
小厮不耐烦的挥手,爬在账台闲的发慌,“看这堂子这么安静,就知道陆大夫不在了啊,今儿又不是十五,不是稳定出诊。”
“可是,我很着急,请问小哥知道陆大夫在何处吗?”
“别在这转悠了,要是知道大夫在哪,我还会呆在这里?早就发了。”
江儿忍不住哭嚎起来。
“小仆役你怎得一个人在这里哭啊?”
“望北,你家陆大夫先在何处?”江儿不顾满脸泪水,抓着来人不住询问。
“我今天来给少爷取药材,前些时日见你还高兴得不行,今日就在这里哭个不停了?”
“我家公子高热昏过去了,我怎么也叫不醒他,想请大夫,可是大总管不在,我又不敢见王妃,怎么办啊?”
“你是说叶公子病了?”望北一惊。“你现在回去,好生照顾你家公子,我马上赶回落英谷。”
泪水盈满眼眶,听话的点头,泪珠随着动作滴落。
江儿赶回王府,守在叶烟行床前,也不知望北回到落英谷要花上多少时间只能安静又着急的等候。
这太阳都落山了,陆大夫还没有动静,江儿也下定了决心,咬牙冲了出门。
“王妃娘娘,侧殿伺候叶公子的江儿跪在外面。”
南知意眼中泛起厌恶之色,将手中的绣线扔回绣篮,“侧殿,哼,带进来。”
“何事?”
“王妃娘娘,我家公子病了,请您准许奴才找御医来看看。”
“这等小事,不去找方潜却来找本宫?”南知意轻饮下杯中的茶水,毫不在意的说道。“御医?贱奴告诉本宫,他是什么身份?”
“方潜总管外出几日了,奴才真的很着急。”
莲心本就看他二人不爽,现在也算逮到机会了,“这方总管是不会回府了么?”
“娘娘,娘娘,公子的病拖不得了,让奴才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他已经烧了一天了。”
“带个外人回府,你当这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
江儿哽咽的开口,“我家公子是王爷的客人,若是有了闪失,恐王爷会怪罪。”
南知意冷笑一声,把手中的天青瓷杯狠摔在江儿身上,“奴才,你家公子?莫不是忘了这明王爷才是你的主子。”
“奴才不敢。”
“狗奴才,拿王爷压本宫,他算什么?给本宫滚出去。”南知意气愤得指间颤抖,“一个侍宠,王爷为他责怪本宫?他以为他是谁?”
莲心大怒,“滚,没听到娘娘说的么?出去!”
江儿看王妃发火,吓得连连告退逃回了侧殿。
“不过就是个男宠,王爷怎会将他放在心里。”南知意皱起眉毛,“病重?莲心,替我看着侧殿,别让那狐狸精使了手段。”
“娘娘莫要生气了,奴婢自会留心那人。”莲心伸手给主子捏肩按颈,“不过娘娘,我们还是要寻个时机把他除去。”
“容本宫再想想。”
江儿缓过沁凉绢帕换在叶烟行额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江儿不怕责骂,只怕这一通责罚就不能回来照顾公子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别总是闭着,公子醒醒看看江儿吧。”
“江儿。”叶烟行迷糊的睁开眼,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
“公子你可算行了,真是吓坏江儿了。”
叶烟行幽幽说道,“无事,我只是乏了。”
“公子几日不舒服了,为什么不告诉江儿,江儿可以给你请大夫啊。”江儿哭诉着,“今日我偷溜去了草堂,见到了陆大夫的小厮,他已经去请陆大夫了,公子安心。”
“无妨,你莫要再哭了,只是有些发热,害得我都着急了。”叶烟行叹了口气,“知行平日出诊时间不定,今儿也不是十五,也不知他能否出谷。”
“只要公子好,江儿管不了那么多了。”
二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无碍。”江儿扶起了虚弱的叶烟行,靠在床边淡淡回答。
“刚刚有侍卫禀告说一位陆大夫在门外求见,要给公子诊病。”
“公子,陆大夫来了,我就知道他看定会出谷的。”
出谷?二管家神色一凛,府外站的莫不是医术高超的陆神医。这神医如今上门,必是与也公子相识。心中暗喜,这神医向来只认排序,不分贫富权势,莲心多次派人送礼相请以求医治王妃幼时带有的心疾,皆被婉拒。此次陆神医自行到来,若自己允了神医入府,以此为由请他为王妃医治,大功一件必是后赏。
“是小的走眼失礼与神医了,江儿你照看公子,我现在就去接引神医进府。”说着就连忙离开了。
陆之远主仆两人随二总管进入王府,王府华美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园林湖景看得望北不时称叹,而他的主子焦心欲焚,只想快些见到叶烟行。
翠竹掩院,把这座侧殿与金碧辉煌的王府相隔,闹中取静,颇有一番清幽的意味。
江儿在门口候了许久,眼见陆之远来了也不顾礼数,拉着他想走,“公子好静,只要陆大夫进去。”
“既是如此,那我去处理府中事物了。江儿,陆神医替公子诊治过后,定要来唤我,莫要怠慢了贵客。”
“是的,二总管。”
江儿拉着望北进了自己房间歇息,陆之远推开房门。房内昏暗,点点幽灯。
“知行?”
陆之远看着披散青丝的叶烟行靠在床头,消瘦了许多。
“怎的,几日不见就清瘦了这么多?”
“无事,只是需要神医帮我多开几副消暑散热的药方了。”
“手伸出来,别想诓我。”说着手指打上叶烟行脉门,那手烫的发热不似常人。陆之远眉头紧锁,这温度似乎...,刚要询问就看到叶烟行闭着眼,很是疲劳的样子,脸色微红印着烛光却是不适的样子。
“你的体温?”
“哎呀,被发现了,我自幼时便每年都有这么一段时间会发高热嗜睡,过些时日便会转好,这次大意了些,没来得及通知江儿就睡着了,他看我沉睡不醒浑身发烫,以为我出事了,才会如此惊慌。”叶烟行垂下头,安静的说了造成目前情况的原因,他想了想据实以告是不能,但自己也没有说谎,只是没有把话说完而已。
陆之远眉头一跳,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病症,忆遍所学、父亲传授过的医术甚至医术都没有此类病症,真是闻所未闻。
“果真的天下之大,烟行莫要着急,我家中还有几份古医典,定会找出医治你的方法。”
栖凤宫中,太后元善靠着软榻休憩,石榴红色的薄纱遮去身姿,宫女跪在腿边给她揉捏着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