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总管太监伏身在榻边轻声说,“启禀太后,皇上那边传话说,一个时辰后来给太后请安了。”
挥退宫女,睁眼看了身边的太监,“福安,伺候哀家起身。”
“是。几日酷热难消,虚火焦燥。奴才给太后备了莲心羹解暑,用冰镇着呢。”说话间扶着太后进了花厅。
银匙搅拨泛着寒烟的甜汤说:“不枉哀家有意提拔,你这奴才贴心得紧,深得哀家心意。”
“伺候娘娘是奴家耗尽毕生求来的福气,多谢太后娘娘的提拔。”
“知道你忠心了,莫要油嘴滑舌,哀家可不喜这些蜜儿话。去,把前阵呈上来的秀女画取来,哀家再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人家。”
“皇上驾到。”远处传来太监的禀报。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安康。”
“皇儿快起来,我家皇儿真是越来越稳重可靠了。”元善拉着周扶风坐到案前,远观二人眉目相似,感情也是极深。
“儿臣思念母后,便赶过来和母后用晚膳,可好?”周扶风笑着看向他的母妃,余光却见总管太监送来几册画纸,“母后,这是?”
“这是各地送来的秀女画像,皇上也来瞧瞧,可有入眼的名门闺秀,皇儿放心,皆是哀家细心挑选出来的,后妃适应的人选哀家都用不同颜色给皇儿批注过了。”
“儿臣不想考虑这些,母后我们还是传膳吧。”周扶风无奈的打断了太后。
“皇儿已到亲政的年龄了,只等你大婚后收回权力,便不必在如此忍气吞声了。事关重大,皇儿任性不得,一切听哀家安排。”
“可是儿臣真的不愿。”
“平日皇帝胡闹哀家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不知轻重的放肆太监哀家也由着你去了,你现在顶撞于母后,哀家心好痛啊。”元善记起那日撞见的苟合之事,心口直痛得快要死去了。
“母后莫要生气,儿臣依你所言便是。”周扶风顺从的安抚太后。
大周讲究礼制尊卑,他自小尊敬母后,心中不愿也之只能听从太后的懿旨。可心中越来越想见叶烟行了,想看他清丽的面容,听他用温柔的话语和自己说上几句,散去心中的思念。
莲心把手中温热的药碗递到南知意手边,“娘娘,想在感觉感觉怎么样了?”
南知意皱着柳眉饮尽汤药,“真是苦极了。”
“这陆大夫不愧是神医,自诊断了几日来,我伺候在旁观睡梦中的娘娘呼吸自然睡得安稳。”说着递上了手边的清水,“娘娘用水漱漱口吧,陆神医叮嘱了药苦利病,但于甜味冲突,奴婢就不备蜜饯了。”
“还以为本宫这自幼带来的心疾药石无医,没想到陆之远当真有些本事。”清水漱过口,感觉好了很多。
莲心扶着主子上床,南知意看着案上求来的观音,刺痛了她的心。莲心心思细腻,深知主子心意连忙安慰:“娘娘好好调养身体,陆大夫说了几月后便可痊愈了。到时娘娘一定能,一定能如愿的。”
南知意叹息,“王爷无心,我有此意又如何?是君本无心还是本宫容貌渐去,为何不得王爷之心。”
“娘娘容貌世间第一,王爷也时常夸赞,王爷无意此事,定是朝事繁忙,”
“本宫与你也是主仆几载,莫要在提这些台面上的好话了。”手指紧攥住被衾。
莲心试探的望着南知意,“娘娘,不如我们稍稍用些手段?”
“莲心不可,我与王爷本就是夫妻,再说了本宫身份尊贵怎能使用那些手段。”南知意听了不住摇头。
“我的娘娘啊,您想,一旦产下麟儿,王爷态度定会转变。凭借王爷的心思,他日大事所成,您就是皇后了,这孩子便是未来的东宫之主。”
南知意知道莲心所言不错,她入主明王府五年,也曾盼望能与周衍之属于彼此的孩儿,可一直无所出,使得心疾更甚。
“娘娘莫要优柔,我寻得这药物能盛鱼水之情,却不会损人身体,不要再犹豫了。”
一夜难眠,次日面色黯淡的南知意,终是点头答应了。
昨日降了大雨,今日一早便是凉爽的天气。叶烟行休息了几日,最里层的绒毛毛也换好了,恨不得天天用狐形晒太阳,梳理毛发。正是好时辰,叶烟行到院中给栽种的花草浇水。
“公子,我们种了这么多的花,江儿手脚笨拙,会不会照顾不过来啊?”
叶烟行轻轻笑着,放下了水壶,说:“花儿娇贵也有坚韧,我慢慢教你就是了。”
“公子真厉害,对花草都有这么深的研究,难怪上次路过后院看到那些芳香花草就走不动了。”
“听闻城中有一处花草轩坊,汇聚世间名花异草,我很好奇,想去。”叶烟行想着动了出门的心思,手下动作快了些,“江儿快些,我们待会儿出门。”
淮南落雨成害,周衍之带着方潜出门数日操劳,奔波数日终是将赈灾救济之事安排妥当,连带除去元善太后党羽费了好大一番心思,今日回府只想多做休息。
“王爷,奴才有事禀告。”见主子用完午膳,二总管禀明几日的府中情况。
“说。”
“前些日子叶公子患病,未曾离开房间。幸得公子好友陆神医诊治,现是无碍了。”
“既是无碍便不必多提,退下吧。”
“还有一事。”二总管犹豫了一下,迟疑的开口说,“公子刚刚说要出门到城中最大的芳草轩去赏花。”
“随他,找几个侍卫跟着去。”
得了王爷的准许,二总管行礼退出,“奴才告退。”
周衍之随手批阅了几本奏折,便再也看不下去了,闭眼歇息起来。
“公子看,芳草轩唉。”江儿兴奋得拉着叶烟行不放,两人看着远处精致的楼阁,已然闻到了花草的甜香。
“来人止步。”楼前的几名壮汉拦住两人的去路,“可有邀请所用的名帖?”
“我主仆二人初次前来,不知观花还要名帖,可否通融?”叶烟行礼道。
“芳草轩供权贵所玩赏,不是随便可入之地,两位请离开。”
“权贵?几位可知我府上何处?真是不识贵人眼,你家主人请你守门真是辱了宝地。”和叶烟行呆久了,江儿也变得胆大能言了,看着气势汹汹的几人也不退缩了。
“哪位府上?如此厉害?”众人哄笑。
“我家府上明王爷,一人之下有万人之上无,让路。”江儿说着明王府也是硬气,神色自豪。
几个壮汉相视,抓耳挠腮一番眼中有所犹豫,也是坚定了立场,破不得规矩,放不得两人。
听着几人争吵,叶烟行赏花的兴致也没了,甩袖欲走。
“公子留步,我家主人有请,请随我来。”一名男子自楼中出来,恭敬作礼道。
“听见没,你家主子请我们进去。还要名帖吗?”江儿得意的扫了几个汉子,惹得几人怒目却不敢言。
男子迎着二人上了二楼雅间,琴音渺渺,推开门,一位青衣女子缓缓演奏者美妙的曲子。琴弦微响如泣诉,歌声绵柔打绿蕉。
女子拂袖,一切静止下来,女子起身忽而跪地,语带哭意,“公子,今日见您如常的美丽强大真是太好了。”
“你是何人?”
“公子定是忘了,百年便到极海与两位友人相见,我就是那时陪在三位身边的柳花,当年我正历心魔几欲枯竭,您倒了杯中仙酿于我,渡我过了那次磨难。如今我已成妖,百年来未敢忘记公子大恩大德。”
听闻她介绍自己,叶烟行就想起了这株嫩柳,总是调皮的用柳枝绊住行人,见她有此造化,也是替她高兴。“起吧,举手之劳莫要记挂了。”
花柳看这眼前惦念了数百年的恩人,依旧是倾世绝尘,不禁落泪。
叶烟行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本爱花之人,来此观花,你可莫要再哭了,弄得我都担忧了。”
花柳听了掩面拭泪,直道自己失礼,带着二人赏遍这楼中的世间佳品。
芳草轩不愧是称为城中第一,名花异草数不胜数,特别是其中梨花木为盆的碗莲,碗中一莲,花开一瓣如数瓣,花花相叠,如同数朵同时开放,花香淡雅清幽,举世无双。
“公子好生厉害,眼前便是我这芳草轩的镇楼之宝换作锦官,若是公子喜爱,就赠与公子吧。”
“锦官?花重锦官城,好名字,花如其名,送于我怕是不太好,你比较懂得如何照顾花草,这花自是留在你手边的好。”
接下无论花柳如何说道,叶烟行都坚决不收下这盆碗莲。
花柳倚在小楼看着远去的叶烟行,眼中脉脉含情,这人和百年初遇时一般,谦逊和善。
陌上如玉,公子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