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兴嗤笑一声,道:“也就是说,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境况,也会这般做出结果是吗?”
令狐冲冲口就要答复,忽的瞥见岳不群,心中一惊,不敢说出口来。岳兴瞧了他一眼,道:“你只管说就是,现在只是假设,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刚刚还慷慨激昂地颇有指点群豪的气势,怎么一下就泄气了?”
令狐冲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岳不群,见他轻轻点头,这才说道:“当然。”语气却没有之前的那般豪情大发。
岳兴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却如利刃一般紧紧盯着令狐冲,道:“你为了你所谓的朋友之义一走了之,可是你想过养你教你的师父师娘吗?想过敬你爱你的师弟师妹们吗?想过你是咱们华山派未来的希望,在武林中代表着我华山派的脸面吗?”
岳兴的声音很轻,却如一个炸雷般将令狐冲震地呆滞起来。同时外间也发出轻微的声音,岳不群与岳兴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轻轻点头。
岳兴接着说道:“古之圣贤说‘天地君亲师’,我们江湖中人不接触朝堂,又素来不信鬼神,所以所重的无非便是亲和师。你我身为晚辈,原本不该在背后说着刘师叔的长短,但是今天话已至此,也就无所谓了。”
说着顿了顿,眼光看向岳不群,见他轻轻点头,神色间大为满意,便又道:“刘师叔身受衡山派授艺大恩,他能有如今的武功名望,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更有衡山派前辈的恩惠。而我们五岳剑派与魔教相互仇杀了数十上百年,说句实话,其中早已不是什么正邪之争,我们正教中人标榜自己是名门正派,魔教中人也称自己出自圣教,我们之间的冲突根源在于百年来积攒下来的仇恨。”
令狐冲神色仍是木讷,岳不群却眼中精光大盛,诧异过后,露出极是欣慰之色。
“衡山派与魔教仇深似海,刘师叔身负师门大恩,又是衡山派中数一数二的顶梁柱,他与魔教中人结为好友原本就不该,若为了所谓的义气,放弃自身背负的责任,罔顾师门的恩泽,则更是不该,若是衡山派中,有人说他一句叛徒,也都不为过。”
“可是……可是……他们都没害人,怎么会错?”令狐冲喃喃说道。
“人之于畜生的区别就在于,人与人之间有极为复杂的关系。并不是说一个人非要害人,才算做错。譬如一个男子,受父母养育之恩,到了父母年老时,却对自己他们不闻不问。他没有害任何人,但你会认为他的行为是对的吗?”
令狐冲一愣,随即看了看岳不群,噗通跪了下来,噔噔噔叩了三个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岳不群连忙扶起令狐冲,神色颇为欣慰。岳兴接着说道:“刘师叔的师门长辈当年将他收入门派,自是希望他能有所作为,光大门派。刘师叔身负他师门长辈的教养之恩,光大门楣之责,却在衡山派风雨飘摇之时打算归隐江湖,岂非是太不应该?”
岳不群连连点头,令狐冲面露不解,问道:“咱们五岳剑派在江湖上声势鼎盛,比之魔教也不差了,你怎么说衡山派风雨飘摇,处境不堪?”
岳兴斜睨了令狐冲一眼,倏地长叹一声,道:“其实何止衡山派呢,咱们五岳剑派之内,嵩山派对其余四派一直虎视眈眈,吞并之心不死,你觉得我们这四派有任何一派能敌得过嵩山派吗?五岳剑派之外,单以正教而言,你认为少林武当真的是江湖上传颂的那般伟大吗?如果他们真的这般伟大仁义,为何我们五岳剑派与魔教仇杀了百年,他们却袖手旁观?”
令狐冲脑中哄哄作响,猛地听到岳不群大喝一声:“逆子闭嘴,休要胡言乱语编排武林高人。”